安倍战后70周年谈话：被写入的道歉

和此前多次披露的“原稿内容”不同，8月14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所发表的战后70周年首相谈话中提及了“殖民地统治”、“侵略”、“道歉”等此前亚太历史上曾受日本侵略、殖民国家、地区多次要求，但其本人一再回避的关键词。

在这篇篇幅较20年前“村山富市谈话”4倍有余的“安倍谈话”中，安倍对日本过去的战争行为表示了“痛切反省”和“真诚谢罪”，强调日本“必须从历史中学到教训”、“不应重演恐怖的战争”，提及了所有历史上曾遭受日本殖民、侵略国家和地区的名字，并对包括中国在内、上述国家和地区战后对日本的“宽大为怀”表示了钦佩和感激。

安倍再次组阁以来，曾多次回避对侵略战争历史责任的反省、道歉，回避“村山三原则”等日本历任首相在这一重要问题上的认识、立场，这种态度、做法不仅引发中、韩等曾遭受日本侵略、殖民痛苦的亚太各国政府、民众不满，引发二战同盟国阵营中许多国家有识之士的质疑，也在日本国内引起激烈争议。此前数日，回避“侵略”、“道歉”等关键词的“谈话原稿”内容不胫而走，日本各界议论纷纷，民调显示，近半数日本受访者认为“首相应谢罪”，包括多位前首相在内的许多日本政要也表达了相似的诉求。最终的“安倍谈话”定稿表明，迫于外交、内政两方面的巨大压力，安倍及其内阁终究不敢在历史面前一味固执己见。

但正如许多分析家所指出的，如果可以将安倍此番谈话中所表达的意思概括为“反省”、“道歉”，那么这种“反省”和“道歉”似乎并不像安倍本人所说的那样，是“深刻”和“诚挚”的：固然，他提及了几乎所有此前竭力回避、中韩等历史受害国坚决要求的关键词，但这些关键词却被他以“历届日本政府曾一再表达”的概述性辞藻一笔带过，也就是说，这些“反省”和“道歉”是既有的，但他本人不过照本宣科而已。当然，作为现任首相，能复述并追认“村山三原则”等日本历届政府既有的历史、战争责任态度，较诸此前已前进了一步，但距离“真正的反省”仍有相当距离。

由于强推“安保法”和力图修改日本“和平宪法”，推动“集体自卫权”，安倍一度高企的国内支持率直线下滑，上至天皇和多位前首相，下至普通学者、民众甚至年轻学生，都纷纷对此提出质疑。在“安倍谈话”发表前，安倍及其内阁一直摆出强硬姿态，“保送”安保法等在国会过关。如今上述不得人心的政策在“保送”下大局已定，安倍已有余裕安抚和舆情、民意的不满，兼顾向周边各国示好和释疑，在战后70周年首相谈话中摆出怀柔姿态，不能不说带有这样的用意。

不仅如此，在这篇旨在回顾历史和战争责任的讲话中，安倍仍然不忘在怀柔的“外包装”中，巧妙渗入“安保法”、“正常国家”等自己一贯力推的政策（也就是人们更熟悉的那个安倍的“原色彩”），强调未来的日本将“较以往任何时候更积极主动地为世界和平与繁荣作出贡献”，这实际上是以一种委婉的语言和方式，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和场合“推销”“安保法”、“集体自卫权”等在日本国内外都饱受争议的政策，并借此将这一切“政策成果”固定化、常态化，使之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既成事实。

对于这篇长达4000多字、几乎“无一字无来处”的“安倍谈话”，人们应抱持一种理智、冷静的审视态度，既不能忽视字面上和字面外的任何信息、含义，又不必将一份文稿、一次谈话看得过于重要。毕竟，特定场合下的语言和文字，不过是言行、立场和表现的一个侧面，小而家、大而国，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