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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晚6、7点钟,泰国曼谷市中心四面佛附近的拉差帕颂路口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炸弹爆炸事件,由于适逢晚高峰和旅游高峰交汇的人流密集时段,这个举世闻名的泰国著名旅游景点挤满了人,事件导致包括7名中国公民(5名内地、2名香港)在内至少20人死亡,120多人受伤,其中多为外国游客。凶手是谁,背后主持和指使的组织又是什么背景,他们为何要针对这些无辜平民和外国游客下此毒手,至今仍是个谜。

耐人寻味的是,泰国政府、警方和在当今泰国政坛发挥重要作用的军方,对此事的处理表现出一种“急欲了断”的迫切态度:事发后不久,泰国警方就通过媒体披露,正在追捕一名被描述为“非英语母语外国人”的可疑分子,并一度传出已逮捕一名或几名嫌犯的消息(后被证明都是“乌龙”);8月21日警察总长颂育称调查和追捕取得“许多进展”,但随后的信息证明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泰国警方不得不将悬赏捉拿嫌犯的赏金提高到300万泰铢(约合8.5万美元)……时至今日,泰国方面连究竟有几枚炸弹、凶嫌是1人、两人还是如某些官方“放话”所称“十多人”都语焉不详——但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恐怖袭击炸成“轻伤”(下巴和八只手臂中的一只轻微受损)的四面佛,却在8月19日、也即爆炸发生后不到48小时就匆匆重新“上班”,再度迎接惊魂未定、数量也明显稀少许多的游客了。

泰国官方如此急着“拜佛”,当然不仅是为了便于人们为遇难者祈祷,更重要的原因,是泰国旅游业和泰国经济实在需要把“佛”拜下去。

自去年5月泰国军事政变发生后,泰国经济便陷入低谷,2014年全年GDP增速仅为区区0.9%,创下3年来最低增长幅度。进入2015年,情况也并未出现明显好转,去年泰国央行曾乐观预期,2015年泰国GDP增速将提升至5.5%,出口将同比增长6%,但今年以来泰国经济欲振乏力,7月28日,泰国财政部将2015年度经济增长预期从4月的3.7%下调至3.0%,稍早前泰国央行则将这一预期从3.8%调降至3.0%,这已是今年来泰国官方第三次调降经济增长预期。

泰国央行和财政部表示,之所以降低经济增长预期,是鉴于内需长期疲软和出口形势严峻,央行7月间曾预计,今年出口总额将同比下降1.5%,而财政部的预估更为悲观,今年2季度还认为会微弱增长0.2%,7月底这一预期却大幅下调为负增长4.0%。不论是-1.5%或-4.0%,这都将是泰国这个东南亚“小虎”和新兴出口型经济国家连续第三年出现出口负增长。

形势的确是非常严峻的:彭博社的报道指出,泰国工厂产出指数自2013年3月起就在不断下行,而出口自2015年第一个月起几乎每个月都在萎缩,尽管泰铢兑美元的汇率自2013年高点已回落近18%,处于6年多来的低谷,泰国物价指数也因此长期低位徘徊,但这种本应有利于消费和出口的状况却既未能刺激内需消费和商业效益的增长,也未能对泰国出口业有所补益。

在如此严峻的大环境下,不论新兴的制造业或传统的农业都看不到乐观的理由(制造业外资撤逃,农业遇旱灾减产),而人们一度寄托厚望的、政府通过大兴土木投资基础设施提振经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政府虽然热衷于炒作“泰中联合建设高铁”、“泰日联合建造高铁”等热闹概念,却总给人一种“说大话使小钱”的感觉,本财年官方宣布用于基础设施项目建设的总预算,只有区区4500亿泰铢(约合130亿美元)——要知道总长不过737公里的廊开-马塔高铁,规划预算就高达3925亿泰铢。

如此一来泰国官方和商界不得不将对经济复苏的厚望一股脑押在旅游业这条“独木舟”上,而旅游业也确实并未辜负这种厚望。

今年8月12日,也即四面佛爆炸事件发生前仅一周,泰国政府副发言人讪森发表了一份充满乐观情绪的旅游业报告,该报告称今年赴泰旅游的外国游客总数将有望达到2900-3000万人次,相当于泰国人口近一半。报告称,今年1-7月,泰国共接待国际游客18750万人次,创造产值8144.4亿泰铢(约合232亿美元),同比增长逾30%,其中7月接待国际游客264万人次,同比大幅上涨49.37%,其中增长最多的是中国游客,其次则是马来西亚游客。截止今年7月,泰国SET旅游业指数年内逆势上涨了7.3%。要知道今年2季度泰国GDP增速仅2.8%,如果没有旅游业的一枝独秀(澳新银行经济学家估计旅游业直接为泰国GDP贡献9%的占比,加上上、下游产业,占比更高达20%),泰国经济将更加令其政府难堪。

可想而知,旅游业对当今泰国经济具有何等重要地位,而中国游客市场的分量更是有目共睹。正如一些泰国金融界人士所坦言,当前泰国经济“王牌”屈指可数,旅游业是其中最具分量的一张,不但可直接拉抬经济增速,提供利税和就业岗位,还可带动一系列上、下游产业的发展。

今年以来,泰国平均月接待中国游客50-60万人次,10月是中国游客传统的海外游旺季,泰国有关部门已煞费苦心地准备了各种“套餐”,并拟在近期推出最长6个月的多次往返旅游签证,希望能在这个“黄金月”吸引90万中国游客,好好赚上一笔。

然而四面佛的爆炸让一切变成了未知数:这里是曼谷乃至泰国的市中心,不仅是名胜,也是商场林立的购物中心,在这样一个地方发生如此可怕的事件,伤亡者又大多是外国人、尤其中国游客,这无疑会严重影响后者对泰国旅游产品的热情和信心。

尽管一些乐观者认为“事件对泰国旅游业和中国人赴泰旅游影响不大”,理由是“以往发生类似事件影响期只有一两个月”、“中国组团游很少专程去四面佛”,但这种解读显然是苍白和站不住脚的:和以往相比,此次四面佛爆炸事件性质最恶劣、伤亡最惨重、国际影响最糟,而外国、尤其中国游客更成为直接受害者,这样的冲击和震撼,是以往那些“小打小闹”所根本不能比拟的,即便真如乐观者所言“中国游客去四面佛的人不多”(从了解的情况看并非如此),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也会让人产生“四面佛尚且挨炸其它地方可想而知”的联想。

事发后当天,SET旅游业指数就单边大跌10%,不仅将全年升幅悉数抹去还倒跌去25%,泰国旅游商会(TCT)虽然强自镇定,称“情况还不严重”,但也承认部分高端游客开始取消赴泰旅游订单,一些观察家指出,四面佛所属的拉差帕颂社区是泰国高档精品商店和高档写字楼集中的地区,这里出现严重不安全因素,后果可能不止于影响旅游业,甚至会进一步动摇海外投资者对泰国投资环境的信心。

这正是泰国军方和政府如此急于“拜佛”和结案的奥妙所在:事发后,泰国国防部长翁素万和军方发言人文泰相继表示,鉴于事件发生在泰国曼谷旅游区和心脏地带,肇事者可能想破坏泰国的经济和旅游业,并损害泰国国际形象,正因如此,他们才匆匆忙忙地让四面佛“带伤复工”,并忙于在社交媒体上“消除负面影响”。

至于这样做究竟能否收到预期效果,则很难预期,不过绝大多数业内人士都承认,此次事件至少在短期内会对泰国旅游业构成重创,且在年内很难复苏,“或许明年才会慢慢出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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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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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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