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和东正教能否实现“冬季逾越”?
近几周甚至更久以来,关于天主教教皇方济各和东正教莫斯科大牧首西里尔一世将举行“历史性会晤”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2月5日,教皇新闻发布室负责人隆巴迪终于证实了这一消息:方济各和西里尔一世会面的时间定于2月12日,地点则是古巴首都哈瓦那。会晤时间为当天下午2时15分起的两小时,形式为闭门会晤。
自1054年起天主教和东正教便长期分裂,两大教派都以正统自居,而视对方为对手(如果还不至于算异己的话),天主教廷不仅在历史上多次挖东正教会墙角,更趁火打劫一度操纵本应对异教徒作战的十字军占领了东正教大本营君士坦丁堡(今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而东正教各教会长期以来拒绝承认罗马教皇在基督教世界的特殊地位,也令历代教皇和罗马教廷“很受伤”。
近年来这两大基督教主要流派都遭遇到严峻的政治危机:一方面,社会、尤其发达社会世俗化色彩越来越浓厚,无神论者和名义上是教徒、但实际上并不严格遵守清规戒律的所谓“泛信仰者”比例逐年增加,教会和宗教领袖的影响力不断下降;另一方面,基督教内的新兴教派和伊斯兰教、尤其原教旨派别的伊斯兰教又不断挑战两大教派的权威,近年来东地中海地区战乱频仍,处于弱势地位的当地基督徒不断遭受池鱼之殃,他们中既有天主教系统的(如生活在叙利亚的亚美尼亚天主教徒),也有东正教系统的(属于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和耶路撒冷大牧首系统的东正教徒),对他们的命运,两大教派及其最高首领往往爱莫能助,这也无形中进一步削弱了其在教派内外的威信。鉴于此,“二派和合”的倡言日渐高涨。
此次方济各-西里尔一世会晤虽只有短短两小时,却凝结着双方有识之士的一片苦心和一番巧妙安排:惩于此前双方多次计划在莫斯科或梵蒂冈会晤,却因各自“拉拉队”的帮倒忙而功亏一篑,此次刻意选择了古巴这个传统上属于天主教范围、却又在冷战期间和东正教系统的苏联-东欧国家同一阵营,国内教徒远离教派之争的“第三方”;为避免礼仪和“对等安排”之争,会晤选择了两位最高领袖出访的“交叉点”(教皇2月5日起访问古巴和墨西哥,西里尔一世2月11日起访问古巴、巴西和巴拉圭);会晤的日期则选择了按儒略历计算的“三圣徒节”即“冬季逾越节”,这是东正教的节日却也能为天主教徒所普遍接受,而“三圣徒”(圣额我略.纳齐安、该撒利亚的圣巴西略和“金口”圣屈梭多模)则是两教派彻底决裂前主张弥合分歧的著名人物,受到双方的同样推崇,很显然,两派都希望借此一举,实现历史性的“冬季逾越”。
但这恐怕未必那么容易。
两教派的正式分裂距今已近千年,而“东西分歧”则更早在公元4世纪已十分突出,这种分歧从一开始便不仅仅局限于“纯教义”,而与各种错综复杂的现实利益、矛盾相纠缠,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近十年来虽然双方都有和解意愿,但所谓“破冰之行”却天气预报多、雷声小、雨点更小。
不仅如此,天主教会以教皇为最高领袖,而东正教会则并没有这样一位对等的人物(RFI等一些媒体中文网将西里尔一世称为“教皇”是不确的),名义上的“普世牧首”——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并没有号令莫斯科、耶路撒冷、安阿提、亚历山德里亚四大牧首的权力(甚至连名义上的都没有),因此尽管前任教皇本笃十六世早在2007年就和普世牧首达成过“两派共奉教皇为第一主教”的君子协定,2014年5月25日方济各更与普世牧首巴塞洛缪在耶路撒冷圣墓教堂共同祷告并相互拥抱,却并不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收获,因为“普世牧首”并不能做四大牧首的主。
耐人寻味的是,上文提到的两次接触当时也都被称作“历史性突破”,但时过境迁,人们却发现其价值和意义不过如此。如今方济各转而越过普世牧首,开始直接和四大牧首打交道,并首先选择公认最难突破的莫斯科大牧首,但此举究竟能否最终成为两大教派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冬季逾越”,恐怕还得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