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的代价

导语：今年3月10日，加拿大总理杜鲁多（Justin Trudeau）夫妇应邀出席了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在白宫为他举行的盛大国宴，当时被加拿大媒体传为佳话，但如今看来，这场国宴的“代价”似乎有点大

不同寻常的国宴

照规矩美国国宴只有4道菜（据说二战后仅为欢迎英国女王“主随客便”举办了一次英式5道菜国宴），3月10日的菜谱上有肉汁奶酪薯条、大比目鱼、凉拌羊肉、土豆蔬菜沙拉，以及刻意做成落基山形状的白巧克力球，当然，还有美国葡萄酒和加拿大威士忌。

当然，国宴最重要的并不是吃什么喝什么，而是一种象征和礼遇：上一次美国总统在白宫为加拿大总理举办国宴还是1997年的事，当年时任加拿大总理克雷蒂安（Jean Chretien）受到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William Jefferson "Bill" Clinton）的如此接待，而此后的两位加拿大总理马田（Paul Edgar Philippe Martin）、哈珀（Stephen Harper），都未能享受到这样的礼遇。尽管这更应被理解为一个国家给予另一个国家的礼遇和尊重，但总理本人当然也大可以将之引为“杜鲁多的荣耀”，以及政治资产。

更大的“杜鲁多荣耀”还在于，这已是“姓杜鲁多的总理”第3次享受白宫国宴殊荣：他的父亲、前总理皮埃尔.特鲁多（Pierre Trudeau）曾两次在白宫出席国宴（1977年和1983年），父子总理先后出席美国国宴，这对于加拿大而言同样是第一次。此次出席国宴的“特鲁多们”中就有前两次“特鲁多国宴”的常客——杜鲁多总理的母亲玛格丽特.特鲁多（Margaret Trudeau），当年她从美国设计师手中买的短礼服曾被美国媒体批评“不得体”，但如今时过境迁，小小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3月国宴上奥巴马特意向她致敬。

国宴本身是暖意融融的：著名歌手莎拉.芭瑞黎斯（Sara Bareilles）作了精彩的即兴表演，宾主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奥巴马强调了“两国共同价值观”，而杜鲁多则表示“加美两国同文同种，比朋友更亲密”。在这种温暖的氛围感染下，当时加拿大政界、媒体界对这次礼仪性活动普遍持“正面理解”的态度，并大多认为这次久违了的白宫国宴会给杜鲁多总理加分——即便将之解读为“杜鲁多时代的加拿大更受美国尊重”，似乎有些勉强，但至少表明杜鲁多较两位前任更善于公关、更适合处理重要且微妙的加美两国关系。在当前加拿大经济前景不明、加美间因输油管等问题而产生的关系裂痕尚未完全弥合的关键时刻，加拿大人对此“喜闻乐见”，自是题中之义。

然而一份账单、一份名单，让问题变得微妙起来。

昂贵的“买宴钱”

原来在几天前所公布的、此次杜鲁多总理访美随行人员开销清单，让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代表团成员多达44人，平均每个人花掉经费2.5万加元——这还是初步核算的结果。加美两国比邻而居，外交访问本应如串门般便宜，这样的一份账单，的确显得有些刺眼。

正因为有些刺眼，许多有心人便不免格外仔细地多看了几眼，不看则已，一看就看出更大问题来。

原来在这44人名单里不仅有杜鲁多夫妇和总理的母亲、前总理夫人玛格丽特，还有总理的岳父岳母，以及联邦自由党全国主席安娜.盖尼（Anna Gainey）、去年联邦选举时自由党和杜鲁多的募捐总管斯蒂芬.布朗夫曼（Stephen Bronfman），等等。

许多反对党议员和政治评论家对这样一份冗长而带有太多“私人性”的名单感到十分不满：如果说玛格丽特“故地重游”尚且可以理解，那么总理的岳父岳母凭什么成为随行代表团的成员并亲临国宴？盖尼和布朗夫曼并非内阁成员，去美国可谓无所事事，他们跻身随员行列在许多批评者看来，是“对两位老朋友的论功行赏”。

如果任由“国宴正能量”转负，那么这顿白宫盛宴的代价对于杜鲁多总理而言未免太大，因此，他和联邦自由党很快出手了。

能否“洗白”？

5月9日，杜鲁多总理授权总理府办公室发言人发布声明，称“家属此次随访费用稍后将按市场价补上”，这样的一份声明虽有姗姗来迟之嫌，毕竟可以起到一定“止损”的公关作用。

但同一份声明中的另一点内容，却让反对者的嗓门更大了。

声明中称，总理的母亲是因为“多年身体力行从事社区心理健康工作”而受到奥巴马的点名邀请，他的岳父母“也在点名邀请之列”（同日稍早时正在法国访问的杜鲁多总理甚至在新闻发布会上亲自说了一遍）。

总理本人称，他的美国之行是为了恢复、巩固和发展加拿大与“最重要盟友”间关系，国宴象征着“10年哈珀时代后加美关系显著而具体的解冻”，总理府发言人和下院多数党领袖勒布朗（Dominic LeBlanc）等也强调“这是近20年来加拿大总理首次在美国获得如此礼遇”，且“两国领导人还要讨论很重要的问题，诸如能源关系改善问题”，暗示“不要太过吹毛求疵”。

但对于反对党和批评者而言，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一种遁词——甚至可以算作火上浇油、欲盖弥彰的遁词：一如联邦保守党议员安德鲁.希尔（Andrew Scheer）所质问的，倘“讨论能源关系”如此至关重要，何以多达44人的名单里可以带上岳父母、老朋友和9名各部部长，却偏偏把最具“专业对口性”的自然资源部长卡尔（Jim Carr）扔在登机门外？“难道在能源问题上总理的岳父岳母比卡尔还要专业对口？”

如今最大的悬念是白宫会否“配合”？看上去奥巴马的确邀请了玛格丽特，因为国宴上他除按惯例向总理夫人致敬外，还特意致敬这位前总理夫人，但“岳父母大人”真的是奥巴马邀请的么？倘果真如此，在美国大选前的敏感时期，这件事弄不好会演绎出美国两党间的一次混战；倘并非如此且奥巴马不愿“背锅”，那杜鲁多方面的麻烦就更大了。

至今总理本人也好，他的“辩护人”们也罢，都对“岳父母大人”能够被“奥巴马总统亲自邀请”的理由闪烁其词，他们恐怕迟早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否则事态弄不好会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