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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半岛局势暨朝美关系总是那么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和国务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耐心到头”的铿锵措辞刚刺激得若干预言家押宝“必有一战”,就传出两国早已开始“间接秘密接触”的确凿信息;20161月被以“窃取宣传画”罪名判处劳教15年的美国学生温贝尔(Otto Warmbier)获释刚让某些人相信“见到一线曙光”,这位学生的死亡又仿佛顷刻间让一切希望都变成绝望。

就在温贝尔死后不久,朝美关系又被玩了一次“快闪”:621,有媒体援引朝鲜驻印度大使桂永骏的话,称如果美国“放弃大规模军演”,朝鲜“准备暂停核试验和导弹试验”;仅5天后,朝鲜官方媒体《劳动新闻》又发表社论,称朝鲜核能力“不容谈判”、是其国防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次“快闪”看似突兀,实则有其内在逻辑。

种种迹象表明,温贝尔之死及其所带来的综合效应冲击,似乎超出了朝鲜的预估,令其感到了一种特殊的压力。连日来,朝鲜中央通讯社和一些朝鲜官员不断发表言论,试图推卸温贝尔之死的责任,如朝鲜全国和解委员会发言人称对待温贝尔和其他外籍囚犯一样“是人道主义的”,并指责美国在发起“涂鸦运动”,另一位朝鲜政府发言人称“温贝尔一切健康指标正常的情况下返回美国一周就死亡,这对我们而言也是个谜”,朝中社23日更将朝鲜称作“温贝尔事件最大受害者”……但上述努力显然未能收获预期效果,照此趋势发展,不仅仍在朝鲜服刑的3名美国人、6名韩国人可能由可居的奇货变成烫手的山芋,而且原本就非常局促的国际周旋空间也将变得更加狭窄,讨价还价的余地会变得愈益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试探性地抛出个“暂停核试验、导弹试验”的“谈判筹码”,既能显示本方的“灵活性”,实际上又并未作任何实质性让步:朝方的两项试验只是“暂停”,随时可以重启,而美方不仅等于默认朝方既有的“核能力”,还要把已连续进行了几十年的一系列美韩联合军演统统冻结,这种“报价”宛如春秋时晋楚城濮之战前楚国提出的“和解条件”(晋国退出已占领的曹、卫两国,楚国则仅解除对尚未占领的宋国的包围),是用本方尚未摘下的“云果实”,去换取对方已攥在手里的苹果。

问题是美方并不可能“接招”。

首先,美朝官方互信极为有限,朝鲜方面曾多次在朝核问题上出尔反尔,远的如1994年、2007年两次签字画押不发展核武器、随后却公然进行核试验,近的如2012年和奥巴马(Barack Obama)达成“暂停远程导弹试验、核试验以换取食品援助”君子协定,收到第一批美国食品就旋即进行了新的“双试验”给奥巴马难堪,自上任至今,特朗普在外交方面动作不少却争议连连,少有被广泛认可的重大成果,如果在朝核问题上重蹈2012年奥巴马覆辙,无异于雪上加霜。

其次,温贝尔之死让美国部分原本对朝美对话持积极立场的人士或尴尬缄默(如前NBA球星、刚去朝鲜转了一圈的罗德曼)、或转而批评朝鲜(如前新墨西哥州长理查森),正如许多分析家所指出的,温贝尔事件“令朝鲜在北美社会更乏同情者,美国政府今后任何谋求和朝鲜和解的努力都会遭到严重质疑”,在这种情形下,即便特朗普如此前曾暗示的那样,有意和朝方“谈谈”,也不得不顾忌“社会影响”,更不可能在“谈谈”之前公然吞下朝方如此明晃晃的一根“直钩”。

正因如此,桂永骏释放的试探性气球在太平洋上空静悄悄飘了5天却乏人问津,在这种情况下“快闪”也就顺理成章:原本也没指望真能钓上大鱼,既然无人咬钩,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感情比较好,重复这些年大家听惯了的台词虽然乏味,却至少可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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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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