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战局：联军的目标是什么

连头带尾，联军对利比亚卡扎菲的军事干预也仅进行了3天，但不合拍的言行已经开始露出端倪。

刚刚在安理会投票支持1973号决议的南非，却和毛里塔尼亚等国一起，以非盟的名义对联军在利比亚的行动提出批评；率先表态支持禁飞区的阿拉伯要人——阿盟秘书长、埃及人穆萨也似乎变了口风，原本号称会加入联军行动的阿拉伯4国，最后仅阿联酋、卡塔尔两国参与。

联军内部也出现了这种迹象：英国、丹麦防长在首战告捷后据称都喊出“对卡扎菲进行‘定点清除’”和“活捉卡扎菲”的高调，但打得最起劲的美国和法国，却分别由国防部长盖茨和国防部发言人洛朗.泰塞尔表态，称“卡扎菲并非联军的目标”。

甚至许多国家内部也调门不一。离利比亚最近的北约国家意大利，军方似乎主战，一度传言“加富尔公爵”号航母和“狂风”战斗机会参战，但外长弗拉蒂尼很快明确表示，支持联合国安理会禁飞区决议不假，但意大利“坚决反对联军将战争强加给利比亚”；而美国的情况更复杂，明明是对利军事打击的主角却大搞低调，鹰派人物如驻联合国大使苏珊.赖斯目标直指卡扎菲，五角大楼的主官盖茨却强调“联军必须遵循最基本的原则，即联合国安理会1973号决议‘用军事干预保护利比亚平民’的原则”。

那么，联军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武装保护平民、消灭卡扎菲，还是占领整个利比亚？

1973号决议的措辞是“通过一切措施保护平民及维持停火”，并没有排除武力行动，甚至没有完全排除地面干预（仅仅排除了“地面武力占领”），从理论上讲，这样的决议等于让除大规模地面战外，一切军事行动都能自圆其说，但开战之初，美国已明确表示“不卷入地面战”，尽管美、英、法等各国均用不同措辞表明了“卡扎菲必须下台”的态度，但除了前述个别国家的个别军政要员，各国的外交辞令都着意避免“将卡扎菲赶下台”的表述，甚至如前所述，不少关键国家和人物直接表明，打倒卡扎菲并非此次联军的目标。

这种微妙的表态其实已经将联军的理想军事目标表露无疑：通过军事干预，阻止卡扎菲消灭班加西的反政府势力，并削弱其军事实力、后勤通讯能力和统治基础，而“卡扎菲下台”的任务，则或通过压力迫使其就范，或让班加西方面借此良机自己解决问题。

从目前的情势看，在最初的“七嘴八舌”后，参加、支持或默认联军行动的各方，正努力“统一口径”：继盖茨表态“卡扎菲不是联军目标”后，法国军方也立即以官方声明的形式跟进，继续高擎“武装保护平民”的“主基调大旗”；因几天内态度迥变而引起震动的穆萨，和在主要参战国中调门最高的英国，则通过穆萨和英国外交大臣威廉.黑格联合声明的形式作出姿态，穆萨声称“不要误解本人言论”、“仍然支持军事干预”，而黑格则表示“关注平民伤亡情况”、“遵循安理会决议基本原则”，各自悄悄将基调向1973号决议主题词“微调”，英国国防部还煞费苦心地透露出“因担心误伤平民而放弃对某一目标攻击”的“猛料”；阿拉伯国家中参战最积极、受争议也最大的卡塔尔，则由著名布道士卡达维（Youssef al-Qardaoui）出面，通过半岛电视台对信徒宣扬“武装干预利比亚的正义性和必要性”、“目的是为了制止流血”、“符合阿拉伯人利益”，力图在阿拉伯世界获得更多的认同感……很明显，至少在短期内，联军的目标会控制在削弱卡扎菲，并为班加西反对派提供消灭卡扎菲机会上。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如果有机会，联军不会临时起意：就在不久前，一枚“战斧”巡航导弹击毁了的黎波里阿济济耶区一座四层政府建筑，据称卡扎菲曾在此居住过。不过卡扎菲猜疑心很重，居无定所，常常住在外观普通、在利比亚随处可见的贝都因帐篷里，这种“神来之笔”未必有效。

问题是，如果卡扎菲削弱了，班加西反对派却还是无法抓住机会，联军的目标会改变么？

利比亚“革命”已越来越呈现部族对抗的色彩，曾在事件初期出现的、卡扎菲阵营分崩离析的局面，在联军猛轰3日后反倒未发生，在这种情况下，班加西反对派越往西打，遭受的抵抗和敌视也会越多，这不仅因为西部有更多卡扎菲“铁杆”和友好部族，更因为他们对“卡扎菲大屠杀”的概念模糊，却很可能把联军投下的炸弹和“战斧”，一股脑记在“班加西人”账上。这些都可能让班加西方面久攻不下。此时，联军会直接出手结果卡扎菲么？

从目前情况看，美国等不少参战国并不希望“无限制扩大军事目标”，以免陷入过深，一些国家还提出由北约接替指挥权，但在土耳其坚决反对军事干预的情况下，这一建议暂时难以实现。原本曾有人主张，由阿盟或非盟联军进行地面干预，或给予班加西方面军援，但前者因非盟和阿盟许多国家态度变化、最积极的海湾六国忙于干预巴林危机分身乏术，也变得不太具备可行性。

克劳塞维茨说过，军事是政治的继续，也是政治矛盾的特殊表现形式，就当前而言，联军各国目标并不一致，究竟打到哪里算一站，也并没有很成熟、很统一的想法，很可能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而随时调整，而最关键的变数，则是卡扎菲的“抗击打能力”，和班加西方面的战场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