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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特迪瓦:“一国二公”果真会结束么

 

3月28日,长期陷入“一国二公”局面的科特迪瓦形势骤变:被国际社会普遍认同当选总统的前总理瓦塔拉所部“科特迪瓦共和武装(FRCI)”突然长驱南下,只两天便拿下被不肯下台的前总统巴博所控制的行政首都亚穆苏克罗,31日,攻下世界第一大可可出口港、阿比让的门户圣佩德罗,包围了经济首都阿比让市区,并在当天攻入市区,一度拿下国家电视台,但旋即被亲巴博的势力夺回。4月4日,法国驻科特迪瓦的“独角兽部队”突然发起攻势,以“巴博武装攻击平民”、“联合国授权解除巴博武装重武器以解救平民”为由,对巴博军所控制的高原区(有总统府和国家电视台等据点)和科科迪西区(有巴博官邸和执政党科特迪瓦人民阵线总部)等目标发起攻击,但在4月5日又宣布“应巴博要求停火”。

早已不被几乎任何国家承认合法总统地位的巴博,被包围在阿比让市区少数几个据点,和支持区的联系被法军切断,而瓦塔拉部在初次进攻不利的情况下迅速增兵,兵力从最初的5000增至9000。巴博手中只有士气涣散的4000名士兵,其总指挥、总参谋长菲利普.芒古一度逃入南非大使馆避难,虽鼓起余勇重返指挥岗位,但心气可想而知,4月6日,位于科科迪戏曲的官邸表面建筑和电台、电视台都被瓦塔拉占据,电视台不断播放《希特勒最后的日子》,对巴博进行嘲讽,并对巴博的军队展开攻心战,他的总参谋长已第二次临阵脱逃。据法国国防部长隆盖称,“战斗几小时内就会结束”,巴博已委托几名将领和法国接洽“投降事宜”,条件是确保自己和支持者安全。

然而短短两天功夫,局势再度逆转:据称躲在地下室的巴博顶住法国“兵战”、“心战”轮番攻势拒不投降,反倒在军事、政治上发动双重反击,至10日止,已收复此前失守的电台、电视台和科科迪西区大部,反倒把瓦塔拉重新困在其大本营高尔夫酒店,电台也再次传出号召“为抵抗法国入侵而战”的呼吁,大批志愿者云集而来。与此同时,竭力将战事渲染为“抵抗法国入侵”的巴博通过政治顾问杜森.阿兰在巴黎宣布,将聘任著名的“魔鬼律师”范洁思向海牙国际法庭控告法军“越权”,反将了法国人一军。在巴博态度转硬的同时,一度志得意满的法国和瓦塔拉却变得低调起来,前者再三保证,不会帮着瓦塔拉进攻巴博,甚至不会封锁巴博势力的粮道,后者则在内战重演后首次提出“和解倡议”,一反几天前高呼“巴博无处可逃”的高调,而前几天求和无门的巴博反倒严辞拒绝。

4月10日,“独角兽”在联科授权下再度大打出手,局势第三次发生剧变:当天,瓦塔拉的“科特迪瓦共和武装”趁势发起总攻,最终抓住了巴博,联科方面宣称,巴博“目前安全”、“将为自己的罪行受到审判”。

“一国二公”果真会结束么?

 

“一国二公”的由来

 

在动荡不已的非洲,科特迪瓦算是比较太平的,独立后最初的几十年风平浪静,后来虽爆发内战,但一波三折后,最终还是达成协议,先组建联合政府,再通过选票而非枪炮解决问题。2007年和约达成,2010年大选展开,国际社会和科特迪瓦人满心以为,这下问题总算解决了,没想到却出现了两人都宣布自己当选、都在去年12月3日宣誓就职的“一国二公”荒唐一幕。

从表面上看是选举的问题:科特迪瓦宪法委员会宣布现任总统巴博得票51%,超过前总理瓦塔拉的48%当选,从而推翻了12月2日科特迪瓦独立选举委员会的初步统计结果,后者宣称瓦塔拉获得54%选票,巴博46%,胜利者是瓦塔拉。

但实际上背后反映的是非洲政治的老问题——部族与宗教的平衡。巴博总统出生于西南部城市加尼奥阿,属于阿肯族系,信奉罗马天主教;瓦塔拉则是科特迪瓦人和布基纳法索移民联姻后的孩子,曾拥有布基纳法索国籍,信奉伊斯兰教,他们的背后,则分别占着各自的部族和宗教支持者。

首先,在约2200万科特迪瓦人口中,阿肯族系占41.4%居第一位,沃尔特族系占16%居第四位,而和沃尔特族系关系较接近的曼迪族系占27%居第二位,两者相加就占了43%,而居第三位的克鲁族系源自冈比亚,和上述几大族系的关系均较疏远;其次,科特迪瓦信奉伊斯兰教者占40%,信奉罗马天主教的占27.5%,剩下的则为拜物教崇拜者。由此不难看出,阿肯族系的人口和沃尔特族系-曼迪族系之和旗鼓相当,而宗教方面,伊斯兰教占了人数之盛,罗马天主教占了地利之便(信奉伊斯兰教的以外来移民居多),同样势均力敌。正是这种人口、实力上的均势,导致了双方即便通过选票决胜负,输赢也在一线之间,赢的一方固然要提心吊胆,输的一方自也是不服不忿,即使不出现9个省选票存废之争的风波(科特迪瓦有19个区58个省),这种旗鼓相当的政治格局,也会埋下动乱的伏笔。

独立之初,阿肯族系人数占绝对优势,不论是否选举,其执政地位很难撼动,政治斗争集中在阿肯族系上层内部;但随着科特迪瓦经济的发展,和周边几个内陆国家的贫困化,大量来自邻国马里、尼日尔、布基纳法索等,亲曼迪族系和沃尔特族系的新移民成为“新科特迪瓦人”,其中许多是穆斯林,这些人的涌入一方面增大了科特迪瓦人口基数(独立时800多万,1995年1400多万,如今则超过2000万),另一方面却让该国人口比例逆转,非阿肯族系逐渐取得均势、甚至略占优势,对此近20年的历届阿肯族系总统均采取所谓“科特迪瓦化”政策,排斥移民后裔进入政坛,并压抑移民及其后裔的选举权、被选举权,此次当选总统瓦塔拉正是被怀疑父母中一方为布基纳法索移民的沃尔特族穆斯林,而曾被称为“临阵倒戈”,实际上是原内战时期叛军首脑的巴博政府总理索罗,则是沃尔特族天主教徒,前者曾在1995年、2000年两届大选被剥夺候选资格,后者则是2002年发动政变和内战,组建“科特迪瓦新军”对抗巴博政府的首脑。

内战之初,法国曾表现出积极干预和反巴博倾向,并以法国士兵被轰炸为由,在2004年突袭并消灭了弱小的科特迪瓦空军,但随着战事的绵延,和非洲各国、科特迪瓦民众及法国本土反干预呼声渐高,法军转趋中立,而在南北停火后,仅保留300人的法国“独角兽”部队和联合国科特迪瓦行动团(联科)及非盟部队一起,担负了维持南北停火线的维和使命。

事实上,和平和选举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是战局僵持的结果:既然谁也没法在战场上解决对手,那就索性让选票说了算。

然而两派对立族系在人口上同样处于大体均势,票选和“炮选”一样,也未能最终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胜利,或说服自己接受对方的失败,最终重现政治僵局是必然的,之所以是“一国二公”,而没有如肯尼亚、津巴布韦和刚果(金)那样,出现又一个实际上等于“一国二公”,但表面上只有一个总统的“民族团结政府”,则是因为这样的“民族团结政府”已经存在了3年多,且表现出既不像一个民族,也没有多少团结的态势,双方都不愿回头。

僵局的打破,则和国际社会的态度有关。

联合国、非盟等都承认大选结果为瓦塔拉获胜,对不肯退位的巴博实施封锁、制裁,被巴博困在阿比让“高尔夫酒店”的瓦塔拉在联科部队保护下高枕无忧,而巴博军队却供应匮乏,士气低落,尽管法国舆论所传言“法军帮助瓦塔拉部队训练、武装”得不到佐证,但此次瓦塔拉的“闪电战”,“独角兽”先是以“撤侨”为由抢占阿比让机场,接着以“联合国授权”为由,打着“和联科并肩作战”、“保护平民”的旗号,实际上和瓦塔拉部联手进攻,倾向性十分明显。3月28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975号决议,授权联科部队解除“威胁平民的重武器”,以“保护平民安全”,成为法军动武的依据,原本充当维和、调停角色的联科部队,一度被传说和法军一起发动空袭,尽管潘基文随后澄清,说自己并未授权攻击巴博,只是要求“兑现1975号决议”,人数多达8500人的联科部队也未投入战斗,但他此前的含糊表态,和联科部队发言人哈马度.图雷的声明,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联科也参战了。

尽管法军和联科的军事介入持续不长,却足以为瓦塔拉所言的“最后一击”创造机会;一击之后,法国迅速发动政治攻势,一方面广泛散布“巴博势力土崩瓦解”、“巴博几小时后(一度甚至称1小时后)就投降”的消息,一方面强逼山穷水尽、退入地堡的巴博签署“权利让渡书”,而稍后各方更宣布解除对科特迪瓦国际机场和最重要的经济命脉——圣佩德罗港的封锁,希望借此帮助瓦塔拉解决财政和后勤问题,稳定和恢复阿比让秩序,只是没想到风云变幻,巴博居然死灰复燃。

 

法国.联科.非盟

 

法国是前非洲殖民大国,西非则是法国非洲殖民的重镇,塞内加尔和科特迪瓦,则被认为是后殖民时代,西非受法国影响最深的国家。

历史上,科特迪瓦是法国的可可种植基地,独立后则是科特迪瓦外资的最主要来源之一,法国在西非影响力的标志——非洲法郎,正是由总部设在阿比让的西非国家银行所发行,此次瓦塔拉总攻阿比让,法国宣布撤侨,所公布的在科法国侨民总数竟逾1.2万。

2000年的大选,法国曾站在当时宣布“胜选”,却被前总统盖伊关押的巴博一边,支持后者上台;2002年“9.19”政变,法国又庇护了同情政变一方、却出于种种考虑躲进法国大使馆“中立避难”的瓦塔拉。直到去年大选结束前,除了2004年短暂的大打出手外,法国在科特迪瓦的军事存在,大体上维持了中立立场。

相对于有“左翼倾向”的巴博,曾在西方学习经济、任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非洲部主任和西非国家银行总裁的瓦塔拉更受法国欢迎,他不仅向来亲法,而且还娶了一位法国妻子,证婚人则正是萨科奇本人。但法国人对后者也不无疑虑。正如政治学者米歇尔.加利所言,瓦塔拉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在经济上他的确属于自由派,亲西方派,另一方面,在政治上他和巴博同样属于集权派、强硬派,尽管躲进使馆避嫌,但普遍认为他应该对2002年血腥的“9.19”政变负责,那次政变中前总统盖伊被惨杀,而巴博的妻、子则被扣押虐待达6个月之久,此后漫长的内战,瓦塔拉和巴博双方都有诸多违反人权和侵害平民的罪行;此次“总攻”,巴博一方固然被抨击“罔顾平民安全”,但瓦塔拉一方却在3月29日被天主教非政府组织“明爱”揭露,应对造成800人死亡的科特迪瓦西部杜埃奎屠杀“负主要责任”。尽管瓦塔拉和索罗宣称,被杀的都是“亲巴博民兵”,是“罪有应得”,但这种辩解显然难以服众。正因如此,联科和法国的“联合军事行动”在法国本国、非盟和国际社会引起广泛质疑,许多人都指出,在交战双方均有严重危害平民安全行为的情况下,如果军事干预的目的真是“保护平民”,理应解除双方、而非巴博一方的武装,非盟各国纷纷表示,联科和国际部队在科特迪瓦“是维护和平,而非破坏和平的”。耐人深思的是,在法国首都巴黎爆发了反对法军干预科特迪瓦内政的示威,参加者竟大多为瓦塔拉的支持者,据法国电视2台的报道称,一些示威者表示,他们支持瓦塔拉的民选总统资格,但不支持法军的干预,“科特迪瓦不再是法国殖民地了”。

法军之所以在时隔7年后再度动武,一是对旷日持久的“一国二公”僵局感到不耐烦,二是在利比亚军事干预陷入僵局、法国重要性日渐下降情况下,萨科奇急于另辟蹊径,摆脱政治困境,而这又与相较前任,更热衷于直接介入热点局势的潘基文一拍即合。但正如前文所言,尽管各国均支持瓦塔拉当选,但普遍不支持外国军事势力“拉偏架”,直接介入科特迪瓦内政,因此在短暂含糊其辞后联科迅速后缩,而法国也不得不寻求政治解决的出路,尽管短暂的军事介入有助于“推巴博一把”,却并不利于法国和联合国维和行动在非洲这个深受殖民毒害大陆的形象和前景。

近日来,关于瓦塔拉部在此次“最后一击”中大肆报复、屠杀平民和反对派的证据不断被“人权观察”等非政府组织和联合国观察员揭露,这让法军和联科“拉偏架”的口实——1975号决议变得十分尴尬,因为照这些证据,执行决议的正确方法是解除双方武装,而非帮着瓦塔拉打巴博。正因如此,联科率先撇清,法军在逼降未遂后也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并不时放出“巴博军攻打日本使馆”、“巴博支持者进攻法国使馆”的消息,以寻找新的进攻口实,等了足足72小时才再次大打出手。

由于巴博确实得到近半选民支持,法国和瓦塔拉都不敢真的对其下杀手,因为一旦他死于法军干涉,原本理直气壮的行动将变得毫无道理,但他们又不敢放巴博逃走,因为如果巴博流亡海外,却打出“科特迪瓦真正总统”的旗号,则科特迪瓦国内的支持者仍可能长期抵抗下去,正因如此,法国人才会不顾形象地硬逼巴博签“权力让渡书”,而看透这一切的巴博也才敢于强硬拒绝,声称“要签字没有,要命一条”,因为他认定法国人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正是他的签字。如今他虽落到瓦塔拉手中,但联科方面却不得不一再声称“确保巴博安全”,奥妙也正在于此,可想而知,联科和法国会继续逼巴博签字,而巴博还能不能熬下去,就只有天知道了

上述种种束缚,令先天不足的法军和联科不得不打一天、歇三天,而远道而来的瓦塔拉部,其势力范围主要局限于遥远的北方,科特迪瓦这个混合型城市里虽有支持者,但一来人数较少,二来位于巴博势力的团团包围中,在“三板斧”砍完后已是强弩之末,没了法军的帮忙,只能转入守势,尽管他们也不愿背上“宗主国刺刀扶上台总统”这一在当代非洲最被忌讳的“头衔”,但事实证明,没有“独角兽”的武装直升机和精确炮火,他们本打不破“一国二公”的僵局,更抓不住狡兔三窟的巴博。2004年时,当时在索罗率领下的北方势力就曾借法军干预之机,演出过兵临城下,几乎得手的一幕,却在关键时刻被及时冲进城中支援的巴博方志愿者阻击并击退,很显然,巴博所希望的,便正是这一幕能够重演,倘“独角兽”这次不是咬牙干到底,巴博的希望虽渺茫,也未必一定落空。

非盟在此次科特迪瓦危机中地位尴尬。内战期间,率先赶到维和的非盟军队不但被卷入一系列丑闻,还曾被交战双方劫为人质;“一国二公”僵局出现后,非盟多次决议、调停、通牒,却收效惘然。尽管表面上一边倒支持瓦塔拉,但实际上非盟各国立场并不一致,尼日利亚、马里、尼日尔等西非国家对瓦塔拉提供诸多支援,而刚果(金)、安哥拉等国则或明或暗同情巴博,不过不论立场如何,各国均一致坚持“非洲事,非洲了”的泛非主义主张,反对外国(尤其法国)的军事干预,此次法国不顾非盟抗议发动“闪电攻势”,对非盟“自主解决非洲一切内部争端”的主张,无疑又是一次沉重打击。

 

乱局如何收场?

 

局势之所以演变到今天的局面,是因为“独角兽”的再次介入,因为僵局并不符合法国利益,从近日“独角兽”部队和法国外交部的作为看,他们不断寻找各种借口,试图重新获得军事介入的依据,而这一依据其实并不难找到:巴博最后的据点——总统府位于三面环水的高地区,而电台、电视台和官邸等重要据点则位于三面环陆的科科迪西区,法国大使馆则居高临下,恰卡住高地区通往科科迪西区的通道,即使巴博无意进攻使馆,处在如此要津的使馆,要找到一点“对方武装寻衅”的“自卫理由”,实在是一点也不难,最终,他们再次以“清除威胁平民和外交使团重武器”的名目,打响了对巴博的最后一枪。

问题是,造成科特迪瓦由安定、繁荣走向动乱、分裂的,是部族平衡的变化,如今两派势力背后的部族人口、力量旗鼓相当,他们在战场上曾一度杀成平手,在选票上也总是战成僵局,不论联合国、非盟,还是法国“独角兽”的飞机大炮,他们最多可以改变政府构成,却无法改变人口结构,瓦塔拉可以成为第一个非阿肯族系的科特迪瓦总统,第一个科特迪瓦的穆斯林总统,但科特迪瓦的政治版图,却只能是僵局未了,隐患依旧。

在非洲,一个人首先属于本部落,然后才属于国家,在这样的国家里,一个人首先从属于部落、家族,而很少有“国家”的概念,如果有某个民族人口居于绝对优势,其它民族人口较少,或各民族人口虽然都不占绝对优势,但存在一个优势明显的部族,那么不论采取怎样的政治制度,这个国家的政局都会比较稳健;反之,一个国家如果不存在具绝对优势的主体民族,各部族旗鼓相当,一旦种族关系出现问题,就容易导致动荡,因为不论用武器或选票,双方都无法一下压倒对手。

这种部族政治的特性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政体,成为决定非洲政治格局的关键。只要部族势力大,人口多,不论采用什么政体,获胜的总是这个大族的领袖:如果讲打,他就会凭最强的武力成为该国的军事寡头;讲选,他也会靠族人的选票成为该国的民选总统,甚至,只要他高兴,像昔日中非总统博卡萨那样弄顶皇冠过瘾,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两系部族势力旗鼓相当,且因两度内战势成水火,不论巴博、瓦塔拉,恐怕都只能当半个家,而难以赢得全国人心。不仅如此,由于宗教和传统的关系,北方各族系人口出生率远高于南方,未来前者因人口的膨胀将要求更多话语权,后者则惟恐天平继续失衡,可能会产生更强烈的“扳正”意愿,倘这样,矛盾将更加白热化。

巴博虽然落到瓦塔拉部手里,但他仍得到约半数国人支持,瓦塔拉上台的法理是选举胜利,倘重判巴博,则科特迪瓦的民族割裂和隔阂难以消除,倘轻判巴博,则养虎为患,后患无穷,不仅如此,本身也遭到“残害平民”、“反人类罪”严厉指控的他如何以“残害平民”、“反人类罪”的罪名审判巴博,是颇耐人寻味的。

巴博的被捕也让“独角兽”、“联科”颇为棘手。正如许多法国评论家所言,法国“不宜”过深介入对巴博的处理,以免瓜田李下之嫌,他们肯定会继续逼巴博签署“权利让渡书”,而巴博恐怕还会继续熬下去——他反正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即使签了,这种枪口下的签字,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至于联合国方面则更为难,如果不接手巴博,送他去海牙国际法庭受审,一旦瓦塔拉方面重判巴博,“拉偏架”的指控只怕坐实;如果接手,那么同样屠杀平民且证据昭彰的瓦塔拉,他们要如何处置?

有没有解决之道呢?

科特迪瓦共和国是法兰西共和国的翻版,是西非最大的单一制国家,全国分19大区、58省,采用中央集权的政体,如果目前的部族僵局继续,效仿尼日利亚等周边国家,采用联邦制,或许不失为一条寻求部族间和平共存的良策。

另一条途径则是真正的“科特迪瓦化”,这不是贝迪埃那种片面的“科特迪瓦化”,而是通过沟通、和解和对话,淡化部族概念,在不同部族中树立共同的“科特迪瓦民族”理念,让科特迪瓦成为崭新的现代民族国家。这条途径,西非许多国家已经或正在尝试,如塞内加尔、几内亚等,有的取得一定成绩,有的则步履维艰,科特迪瓦能否走通,恐怕要仰赖当地政治家和各部族的勇气、决心和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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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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