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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利赫:还能回去么?

 

6月3日突如其来的一轮迫击炮袭击,让本已一片混沌的也门局势更加混乱:几度答应“体面下台”又几度食言的也门总统萨利赫被炮弹击伤,不得不和大批家人一起动身,去沙特利雅得手术、疗养,同样因伤“出洋”的,还有总理等多位高官。

原本宣称是“轻伤”的萨利赫,逐渐被传出并证实伤势不轻:烧伤面积达40%,一块弹片从心脏以下7英寸穿过,而另一块则擦伤了面部。如今手术已经成功,沙特方面称,萨利赫已开始进行康复运动,很显然,掌权33年的萨利赫并不想“借坡下驴”,从此留洋做寓公,而是希望重返萨那,继续支撑破碎的山河。

萨利赫出国之初,“联合论坛”等反对派涌上自萨利赫政府军和阿赫马尔部族武装发生内战后久违的萨那街头,欢呼“萨利赫终于滚蛋”,但随即他们发现,事情远非那么简单:萨那和也门全国的政治、军事力量平衡,并未因萨利赫的意外而有明显改变,首都仍然是萨利赫-阿赫马尔两分天下的局面,全国则是群雄并起、犬牙交互的纷纭,萨利赫尽管伤筋动骨,却依旧不时放出“两周内回归”的信息。而曾经施压逼萨利赫“体面交权”、“光荣离开”的国际社会,却在萨利赫真的“离开”后突然趋于低调,谨慎地避免评论萨利赫去留,一时间,萨利赫是否能回去,成了个难解之谜。

“联合论坛”等自由派反对者当然希望就此让萨利赫时代成为历史,近一周来,他们多次鼓动临时代职的阿卜杜勒-拉布.曼苏尔哈迪正式接任总统。原本萨利赫3次答应、又3次爽约的“体面交权协议”就规定,萨利赫在30天过渡期后将权力交给曼苏尔哈迪,然后“体面隐退”,如今既然萨利赫走了,曼苏尔哈迪一接任,“体面交权协议”等于自动启动。然而正如法国《世界报》文章所言,曼苏尔哈迪就算有心也无胆、就算有心有胆,也无力“硬接班”:他本人缺乏对政府、执政党和方面的控制力,甚至“代理”总统至今,连总统府都进不去,因为那里仍被由共和国卫队司令、萨利赫长子艾哈迈德所率领的军队控制。

自由派还寄希望于国际社会、尤其沙特出面,阻止萨利赫伤愈归国,但目前看来形势也不明朗:沙特方面最初曾多次隐瞒萨利赫伤势,直到手术成功才证实外界的重伤传闻,不仅如此,他们非但未透露强留萨利赫之意,反倒明确表示过“两周回归”问题不大;国际社会仅由德、英、法、西班牙和意大利5国出面,呼吁也门交战双方切实尊重沙特调停下的停火协议,暂时停止武装冲突,却只字不提萨利赫的去留,而对也门局势关系最大的美国则始终三缄其口。

沙特和也门的关系素来微妙,30年前他们支持封建教长对抗北也门共和国,后来又长期在边界摩擦,直到1990年才初步勘界;海湾战争中也门同情萨达姆,沙特将几十万也门籍外劳驱逐出境,令也门经济遭受重创,也让两国关系一度紧张。也门南北方统一后,沙特曾涉嫌在1994年暗中支持南也门分裂,直到2009年2月,基地的阿拉伯半岛分支(AQAP)成立,并利用也门和沙特间的不和,在两国边界部落地区建立基地,构成对双方的威胁,这两个国家才在美国的协调下结盟,但在许多问题上,如边界划分和扎伊迪部落叛乱等方面,双方矛盾重重,互不信任。正因如此,沙特对萨利赫的前来才感到十分棘手,因为不论是否让他有来有去,都会引起不小的麻烦:如果届时放行,反对派会质疑沙特的调停是暗中包庇萨利赫;如果不放,鉴于前述历史、民族积怨,以后不论也门谁当家,都可能在政治需要时“翻旧账”,寻沙特的晦气。

美欧等国同样进退两难:让萨利赫就这么回去,等于放虎归山,结束萨利赫时代的“阶段性目标”不知何时方能实现;就此让他有去无回,又惟恐也门就此陷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进一步混乱,开启各路军阀、割据势力问鼎总统宝座的野心,从而加剧也门昏乱,影响地区稳定,并给“基地”等极端组织以可乘之机。

正因如此,海湾合作委员会和美欧等国只能暂不表态,静观事态演变,当然,幕后、台下的活动,恐怕正热闹进行中。

值得关注的是,最初被认定炮击的发动者——阿赫马尔部矢口否认是己方所为,而萨利赫方面则两次改口,先认定系阿赫马尔所为,继而谴责“基地”偷袭,最终将“元凶”锁定为萨利赫同父异母兄弟、3月倒戈的前西北军区司令阿里.穆赫辛。炮击事件后,萨利赫与阿赫马尔部似乎大体响应了5国倡议,恢复了事前一度被双方破坏的停火状态。阿拉伯世界中,部落、派阀间因利益、现实而分分合合、敌友转换的先例比比皆是,阿赫马尔与萨利赫会否重演这一幕?

据传闻称,穆赫辛已被政府军逮捕,种种迹象表明,尽管萨利赫不在,他的政府仍能在控制区内行使一定职能(尽管控制区已大大缩小),如果国际社会不人为阻止,萨利赫伤愈回国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当然,倘萨那僵局再起突变,萨利赫被“扣住”,或他自己感到厌倦知难而退的可能性并非没有;他已是69岁的人了,伤势究竟如何,会否再次恶化,谁也不好说,倘真的恶化,即便想回也是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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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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