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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亚的“和谈”有戏么?

 

当地时间6月26日,利比亚政府证实了此前非洲联盟方面的传言,即他们不但同意与班加西当局进行和谈,而且同意卡扎菲本人不参加。这被非洲联盟形容为“一大突破”,也被部分媒体、评论家称之为“重大让步”。

既然“突破”了、“让步”了,利比亚的和谈有戏么?

让我们先来看看这所谓的“让步”,究竟是怎样的成色。

尽管事先知道一些内情的法国外长朱佩曾含糊表示,未来的和谈内容包括“讨论卡扎菲自身前途”,班加西当局更乐观表示,周末卡扎菲就“将决定离开”,但周日卡扎菲发言人易卜拉欣的官方表态中却丝毫看不到这方面的影子,官方表态称,卡扎菲的政治命运“由利比亚人民决定”,但他“绝不会离开利比亚”,而“卡扎菲不参加”的和谈,内容包括停火、民族和解、政治改革等,但不包括对卡扎菲下台的讨论。

不难看出,这个被利比亚当局首肯,愿意参加和“让步”的和谈基调,正是非洲联盟所一直倡导的“和平路线图”,核心是先停火,然后利比亚冲突双方谈和解和政改,而外国军事干涉则应停止。很显然,这个“路线图”很对卡扎菲的脾胃,可以让他得到宝贵的喘息机会,却不符合班加西方面的利益,因为一旦停火、停止外国干预,他们好不容易取得的军事优势就将逆转。事实上,这个看上去新、实则早已陈旧的和谈基调,早在冲突开始之初,卡扎菲当局就已多次变着法子采纳、建议,甚至“一大突破”——“卡扎菲不参加”也并不新鲜,他早就不止一次表示,将改革政府产生办法,自己“可以不再连任”,此番不过是把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换了张新包装纸又端出来罢了。

这样一个方案已被班加西方面拒绝过多次,此次改头换面重新提出,大约也不会引起“全国委员会”多少兴趣。和四个月前相比,班加西方面显然有利得多:外交空间越来越大,国际援助也接踵而至;卡扎菲原本就众叛亲离,如今不但被国际法庭通缉,连最后的“堡垒”——非洲联盟,也已出现了不同声音,塞内加尔、毛里塔尼亚等多个非洲国家转而承认班加西当局;地面上的“战果”虽然水分很大,但有北约撑腰,“立于不败之地”却毫无问题。此前,当“新和谈”细节不明朗时,他们表现出一定兴趣,是因为毕竟在地面战场上进展不大,如果能通过和谈如愿将阴魂不散的卡扎菲送走,以更短时间、更小代价入主的黎波里,当然何乐而不为。如今这个所谓“新方案”中,不包含他们最希望的内容——赶走卡扎菲,权力归自己,反倒包含自己最不希望的内容——先行无条件停火,他们愿意谈才怪。

正如法国《快报》文章所言,大多数西方观察家并不认为卡扎菲诚心放弃权力,而倾向于认为,卡扎菲此举意在以退为进,制造北约内部的分歧,以从中获得回旋余地。6月19日北约轰炸的黎波里,造成平民伤亡,令联军内部固有部矛盾公开化,意大利等国甚至提议暂停军事行动,如果战事继续拖延,这种内部矛盾和分歧的确可能会愈演愈烈。从目前情况看,美国始终“出工不出力”,无心恋战,许多开战之初尚较积极的盟军也变得越来越懈怠,甚至最积极的英国,因利比亚战争费用大大超过预期,府院、军政间都已龃龉不断。从这个角度讲,北约各国或许反倒是最希望此次和谈能够开始的。

但尽管如此,由于在军事层面上联军优势明显,利比亚之战耗资虽多,战损、伤亡等并不大,加上“让卡扎菲下台”业已成为北约各国既定目标,只要不连续发生“6.19”事件等足以令各国选民意见大逆转的意外,他们不会轻易改变这一既定目标,刚刚在海牙通过的、针对卡扎菲父子等三人的国际逮捕令,就清楚地表明了这点,因此,只要和谈包含“先停火”、而不明确包含“卡扎菲立即下台”的讨论内容,北约就不会对和谈有太大兴趣。

至于卡扎菲,时至今日,饱经沧桑的他理应对形势有清醒认识,对他而言,选择余地业已不多,“和谈换时空”也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灵固然最好,不灵也就只能如此。对他而言,唯一的一线生机,就只能是赖在台上“以拖促变”,在全球几无一个可靠朋友、又刚刚被贴上一张国际逮捕令的他,岂不知道天地之大,已无自己容身之所?经历过那么多政治风雨,又刚刚看到姆拉迪奇这个前车之鉴的他,又岂不知道,任何所谓“确保人身安全”、“既往不咎”的“国际承诺”,待他交出手中那已耍不出多少名堂的兵符令箭,便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

很显然,所谓“新和谈”八成是没戏的——不单谈出结果没什么戏,能不能谈起来,只怕也是前途渺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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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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