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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证会:默多克帝国的舞狮与战争

 

在老电影《黄飞鸿之狮王争霸3》中,黄飞鸿赢了一场舞狮,却输掉了一场战争。舞狮再如何精彩,毕竟是一种技巧的胜负,而战争却是利益的博弈,政治的继续。

格林尼治时间7月19日,万众瞩目的英国议会“窃听事件”听证会后,默多克及其新闻帝国的命运或许也是如此:默多克或许是听证会的赢家,但他未必能赢回自己新闻帝国的命运主动权。

听证会上的默多克可谓进退有致,谈笑用兵:面对由5名保守党、4名工党和1名自民党议员组成的“主攻团”,他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左一句“下属一家报社个别员工的行为,偌大集团老板不会都知道、也不应负全责”,右一句“你们这些指控有何真凭实据”,就将来势汹汹的口诛笔伐连消带打,轻轻带过,他心里清楚得很,不论席上政客,还是议会大厦外抗议人群,都不可能如自己“马仔”那样,去搞窃听、做黑客,证据是多半拿不出什么的,听证会毕竟只是个舞台,不是个法庭,他大可充分发挥特长,展示自己最拿手的、调动眼球和人气技巧,让自己、而非“主攻团”,成为这场新闻秀的主角。

不仅如此,他的表演还得到两位“顶尖拍档”——唱“二路老生”的儿子小默多克,和客串“检场”的妻子邓文迪天衣无缝的配合,前者充分展现了一个训练有素“捧哏”的才能,在整个听证会上秀低调、扮沉痛,“负责”、“道歉”不绝于口,既从一个侧面衬托了乃父的高调、雄辩,又可起到中和作用,让观众们不至于因老默多克的嘴硬,产生“新闻集团死不认错”的反感情绪;后者则不失时机地来了一出“武打救夫”的动作戏,既冲淡了听证会的严肃性,又把一本正经示威、抗议的人群,在不经意间抹了个“豆腐块鼻子”。

在战术上,默多克是成功的,听证会完全被他们一家的演技所主宰,正如有人所调侃的那样,听证会开始时,他是个千夫所指的坏蛋,结束时却成了个需要老婆保护的糟老头子,听证会后,新闻集团在美国的股价涨了6%,说他“赢了一场舞狮”,毫不过分。

但赢了听证会,于全局究竟能有多少帮助?

默多克从来就没有输过技巧,即便在这最艰难的一周里,他也不断秀出诸如“回购股份”、“为布鲁克斯背书”和“向受害者家属谦卑道歉”等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式动作,却无法挽回大局:《世界新闻报》还是关闭了,天空台并购也还是放弃了。默多克帝国之所以突然陷入危局,并非如他所言,是“公关上的小小失误”,而是触犯了“个人隐私不得侵犯”的社会底线,惹恼了默多克系小报力量之源、衣食父母——中下层市井民众。他在听证会上的表演固然精彩,足以让10名议员哑口无言,可院外的观众们才是决定性的因素,他们只消喝一杯茶,冷静一分钟,就会明白,这番精彩表演非但不足以证明默多克的悔悟,恰相反,表明他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只要让他熬过这关,他还会不择手段,做此前所有他认为理直气壮,而大众认为忍无可忍的事。

不仅如此,匆匆赶回的卡梅伦,趁火打劫的米利班德,隔岸观火的布雷格,以及那些被默多克一家抢尽风头、镜头的阁员、议员们,输掉的也仅是一场辩论。默多克的表演可以让他们哑口无言、相形见绌,也可以让他们芒刺在背、如鲠在喉。“窃听门”的冲击已造成政坛上层震撼,而默多克的成功表演很可能在“洗白”自己的同时,让公众把怒火转嫁到政府、议会身上,这一切都足以令政客、议员们不寒而栗。固然,定罪是需要证据的,辩论是需要口才的,但如此前米利班德等人所策划的那样,对传媒垄断制订硬性上限,却在他们权限范围内,倘这样做,不死心的默多克非但难以“收复失地”,还会被压缩到在英国只保留1家日报、1家周报,将彻底丧失呼风唤雨的魔力。

默多克一家的组合式表演赢了听证会,却未必赢了命运,赢得了一场舞狮,却未必赢得了战争全局,最终的胜负,将取决于公众的态度和记性——对“窃听门”之类默多克帝国逾越公众道德底线的行为,他们的愤怒和记忆,究竟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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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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