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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社区的边界
 
北美社区通常没有明确的界限。
和中国社区存在居委会这样由派出干部领导的基层半自治机构,甚至街道办事处、乡政府这样如假包换的基层行政单位,实施较为严密“网格化管理”不同,北美的基层社区并没有“领导”或“领导机构”,因此自然也没有明确的界限,某条街或某幢民居究竟属于哪个社区,完全是约定俗成的概念,而在两个社区“边界”处的街巷、民居,则可能出现“跨区”的现象。
尽管如此,社区的“边界”还是有的。
靠什么划分?
首先是邮编。
北美邮编通常有6位组成,既有字母也有数字,一般而言头三位数字相同就可以被视作“同一社区”,很多最基层的服务,如邮件、基层社区服务通告,甚至附近商业机构的各种广告,都是依托邮编进行散发的,因此一个普通居民或许对“社区的邮编界限”语焉不详,但基层政治家的义工、邮差和散发广告的商业机构对此却耳熟能详,绝不会弄错,诸如垃圾回收这样的工作,一般都会以“邮编社区”的界限来安排,同一个“邮编社区”,回收垃圾的时间表是一致的。在北美,大多数城市的家庭垃圾是每周才回收一次,且不同分类的垃圾还往往要隔周安排,同一个“邮编社区”,垃圾回收的时间表相差无几。
其次是学区。
北美公立中小学实行就近免费就读,每个学区设一所中学和若干所小学,原则上中学不能跨区就读,而小学则可以在同一学区内不同小学间适当调剂。一般而言,中学和小学的学区都可以被视作一种“社区”的概念,“社区”内的居民,往往因为孩子都在同一所学校就读的关系彼此熟悉。北美公校习惯于在每个学年将同年级班级打乱重编,且普遍采用跨年级组合的“复式班”,因此这种被戏称为“家长会式社区交流”是非常频繁而密切的。相对而言,“小学社区”内“家长会式交流”更密切,社区生活的感觉也更强,由于不少小学生彼此就是左邻右舍,而北美公校通常上学、放学都比较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就放学了),对双职工家庭而言很不方便,许多邻居会互帮互助,由其中一家中的“全职妈妈”或“全职爸爸”担负起几家孩子的学校接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北美大多数州/省不允许未成年儿童(一般12或13岁以下)独处,当然更不允许他们自己上学或放学。有些州/省允许大孩子带小孩子,在这些地方的“小学社区”,就会经常看到不同家庭的大小孩子上学、放学结伴而行的场面。
“中学社区”内家庭间的“社区生活感觉”之所以相形见绌,一是因为“中学社区”较大,通常涵盖多个“小学社区”(如我所住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某社区,“中学社区”属于FLEETWOOD PARK,这个“社区”内包含了9所小学,以及相应的9个“小学社区”),二是因为中学(北美中学通常从8年级算起)学生接近成年,“个人生活”较多,通常不一定像小学生那样热衷于和家长一起活动,这无形中也影响到社区生活的密切性。
第三则是选区。
北美是个选举社会,各级选举是社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选区的边界自然也成为重要的社区边界。美国有总统和联邦参议员直选,但选区较大(总统选举以州为单位,联邦参议员每州只选两人),除此之外,美国和加拿大典型的“社区式选举”,包括联邦众议员、省议员和市议员的选举,这三种选举所划分的选区并不完全相同,但绝大多数区域是重叠的,选举期间各政党、政客会严格按照选区界限“拜票”、“扫街”、“插牌”,并组织各种造势活动。尽管并非所有社区居民都热衷政治和选举活动,但这种“选举动作”做得多了,无疑会潜移默化地强化人们的“社区边界意识”。
“社区”有多大?
通常最大的“社区”概念就是基层的“市镇”。
北美的“市镇”通常划分得很细小,如总人口不过246万的大温哥华都会区,就被划分为21个市镇区,其中人口最多的(温哥华市)不过63万,人口最少的(贝卡拉村)仅643人,北美人通常所说的“社区”概念,最大可以覆盖到一个市镇的规模,一些所谓“社区活动”,如夜市、文化节、庆典活动,实际上就是市镇级别的活动。这个级别的“社区活动”是“有组织”的,节日庆典或社区服务由市政府负责,一些和游园、绿化、环保有关的事宜,则由与市政府/市议会平行的公园局负责。
大一点的市镇通常会被非正式地划分为几个“区”,如笔者所居住的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素里市,就被非正式地划分为费列特活、惠利、乔德福、纽顿、克乐佛代尔和南素里等六个“区”,通常人们更习惯将这样规模的“区”称作“社区”,许多活动是依托这样一个“社区”的概念展开的。但这种“区”并没有类似中国街道办、居委会的“管理机构”,所谓“社区”的概念,更多依靠前述邮区、学区、选区等纽带,和另一些“社区核心元素”来维持和体现。
再小的“社区”概念有没有?
北美一些大城市和中国大城市一样,以公寓为主,人口密度较高。但公寓住户流动性大,平时相互间关系并不像小城市居民间那样密切,且和中国不同,北美公寓和公寓式小区通常没有固定的管理人员,门禁基本都是“全自动”的,商业网点即便有也不过是自动售货机,因此除一些小区的会所设施会部分起到“社区凝聚”作用外,这种类似中国“居民小区”式的社区,概念是并不清晰的。不过一些以退休老人为主的公寓式社区,因为北美家庭普遍“子女不养老”,老年人的社交和互助主要在这种“公寓式社区”内完成,“社区概念”会更明显。
 
北美社区的“核”
 
北美的社区虽然“无组织无管理”,甚至连疆界也不像中国社区那样清晰,但活跃度和存在感并不低。个中奥妙,在于有自己的“核”。
所谓“核”,就是维系社区成员间各种关系、活动的枢纽,这种枢纽是多元化的,“总有一款适合您”。
——小教堂。
北美历史最悠久的外来移民社区——来自欧洲苏格兰、爱尔兰等地,由凯尔特族清教徒组成的马萨诸塞州移民社区,从建立伊始就以清教徒的小教堂为核心展开,每个社区的家庭都会围绕着小教堂展开自己的人生之旅,婚丧嫁娶、生老病死,都会和小教堂结下不解之缘。围绕同一座小教堂的社区家庭,彼此间往往沾亲带故,而小教堂的执事则被视作共同的家人,“家人们”也会每周定期举行家庭式的聚会,逢年过节更会欢聚一堂。社区内许多重大决定或慈善安排,也会依托小教堂展开。
这种“教堂之核”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在许多社区、尤其较小社区仍然普遍存在,虽然今天的北美社会早已世俗化,同一个社区里也往往有不同宗教、教派的不止一个教堂,但“教堂之核”仍是许多基层社区的重要活动枢纽,教堂执事是少数有资格写各种升学推荐信的人之一,教堂拥有的活动场所,也往往被租用作为课后班场地、幼儿园,中小学校内演出或社区内各种才艺表演的场地。不仅如此,许多较活跃的教堂,也会成为新移民等社区新成员寻求社交和社区融入的第一站。
教堂的宗教、教派千差万别,但诸如聚餐、亲子活动、歌咏活动等比较普遍,从中也密切了社区家庭、成员间关系,并提供各种互助的机会。很多社区成员报税、打官司甚至调解家庭纠纷,都会在教堂聚会同伴中首先寻求帮助。
一些原本在“教堂聚会”中流行的社区交际方式,如北美十分流行的“一人一道菜聚餐”,如今已在更广泛的社区范围流行。
有趣的是,北美原来的主人——原住民也有类似的“宗教场所核心”习惯,许多北美保存至今的原住民联盟,其最基层的社区,就是围绕宗教场所这个“核”的几个或几十个彼此间沾亲带故的家庭,只是原住民中绝大多数所信奉的,仍然是五花八门的图腾和自然神祗。
一些特殊的教派,如“基督教后期教派”(摩门教)的某些支派,则是这类“教堂之核”的变种:某些至今仍然顽固实行一夫多妻制的支派,最基层的社区,往往是由一个“父亲”、若干个母亲及其众多子女围绕教派活动场所组成的,形态特殊的“村落”。
——社区活动中心。
北美的社区活动中心功能非常丰富,通常包括社区图书馆、多功能厅、健身中心、体育馆、小型博物馆和教室等,许多社区活动中心还包括有设施完善的室内游泳池、滑冰馆等在其它国家的基层社区显得很“奢侈”的活动设施。
这些设施都是对公众开放的,许多有人管理但无需收费(最典型的是社区图书馆,一般办个证即可把书籍或音像资料借回家阅读,如果在图书馆内阅读则连证都不要),另一些则收取不高的费用(如游泳池、滑冰场或健身房等)。
社区活动中心都是公费的,其管理人员多为政府雇员,需要时则会招募义工帮忙。许多社区活动中心的资源(如图书馆的书籍资料)是联网的,相邻地区不同社区中心的资源,在需要时可以互相调剂(如在大温哥华都会区的任何一间图书馆,都可以预约借阅其它图书馆的藏书,只是需要等一段时间)。因为是公立的,因此一些针对特定人群的福利政策适用于社区活动中心,比如低收入家庭就可以低价甚至无偿享用那些收费项目。
社区活动中心为许多基层社区活动提供了场地和方便。
北美公校实行所谓“快乐教育”,对于学习能力较强或在某方面才艺突出的孩子而言是“吃不饱”的,需要在课后上各种“课后班”,此外,一些旨在扩充知识面或丰富、调剂生活的补习班、兴趣班也应运而生,这些补习班、兴趣班和“课后班”最集中的地方,往往就是各社区的活动中心。此外,成年人甚至老年人也往往选择在社区活动中心聚会、社交,因为这里环境适宜、氛围友好,且无需什么特别的支出。
一些基层社区成员的社交、联谊和自发活动,也往往选择在社区活动中心的多功能厅或活动室举行,因为这些场地有政府补贴,通常可以“无偿有条件”地借给需要的社团和个人。多年前我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伴,曾在一个商家支持下举办了一个给华裔移民子弟普及中华文化知识的“中华文化学校”,第二季举办到一半时该商家因故退出,后续课程就是免费借用社区活动中心完成的。不过因为僧多粥少,社区活动中心有时无法完全满足要求,比如我们那个“中华文化学校”原本每周六开班,但选定的社区活动中心只能隔周借一次场地,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又向相距十几公里的另一个社区活动中心求助,将课堂交替安排在两地。
因为场地方便,社区活动中心会为青少年开办诸如滑冰、游泳等兴趣班,并提供考级服务,这些“官办班”收费低廉,但水平较一般。一些由第三方团体、组织举办的“俱乐部”也会租用社区活动中心场地,开办水平更高的兴趣班,这些班同时承担为高水平运动队培养、选拔后备人才的工作,北美绝大多数体育明星,都是循社区中心“俱乐部”-大学高水平运动队-高水平俱乐部的渠道脱颖而出的,而更多的孩子则通过这种普及和提高相结合的社区活动网,培养了终身的运动兴趣。
社区活动中心还是各种周末亲子活动和学生假期活动的举办地,比较常见的有周末读书会、故事会和假期读书比赛等等,尽管这些活动通常比较简单,比赛水平不高,奖品也很菲薄,但许多社区家庭都乐此不疲。
值得一提的是,大一点的社区往往不止一个社区活动中心,而较小、较老或条件较差的社区,其社区活动中心的条件也会相对差些。比如有的社区活动中心没有游泳池或室内滑冰场,而有的却会同时拥有几个室内游泳池或三四块室内滑冰场。
——社区公园。
北美的社区公园通常没有门票和现场监督者,只有负责清洁等流动工作的人员会定期进行管理,公园内也通常没有什么大型的游园项目,很多社区公园其实就是一块绿地而已。
较大的社区公园通常有类似中国小区活动设施的固定活动装备,如篮球架、各种健身器材,孩子们爱玩的攀登架、滑梯和秋千架等,是社区亲子活动的集中场地。一些社区公园还有成片的大型正规竞技场地,如正规的足球场、塑胶田径跑道、铺设有人工草皮的曲棍球场、网球场等等,这些场地通常是免费开放的,但有时也会出租给第三方的俱乐部,用于开办带“梯队”性质的各级俱乐部,并在周末举行基层的联赛。
在社区公园里玩滑板车和小轮自行车,打各种“街球”,是社区青少年常见的课余活动和交际方式,一些成年人也会借用这些方便、免费或廉价场地,举行各种成人间的大型业余体育比赛,顺便进行各种联谊活动。
社区公园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是举行北美人最喜欢的各种“草地联谊”,如日光浴、社区亲子联谊(比较热门的活动是打棒球、扔飞盘和让孩子们轮流打各种“纸人”,如果打破了会掉出各种小礼物),尤其是“烧烤大会”,北美许多社区公园都专门设有方便举行“烧烤大会”的场地,水源、电源、桌椅和垃圾处理都有专门的考虑,甚至还设有走廊式的凉亭,这样即便“烧烤大会”过程中突降大雨,也不会耽误参与者尽兴。
正因为社区公园在北美社区生活中是如此重要,此次新冠疫情肆虐导致北美大多数州/省被迫关闭社区公园各种设施(不是关闭社区公园,比如我家附近的社区公园仍然可以进入,但从单双杠到攀登架都被贴了封条,甚至篮球架上的球框都被拆了,活动仅限于拉开距离的散步),就引发了社区民众的广泛不耐。
——学校的附属运动场地。
因为屡屡发生校园暴力事件,北美中小学多数实行封闭式管理,家长和闲杂人等除非特定的“开放日”,是不能随便进入教学楼和教室的。但北美、尤其加拿大的校园其实往往“有校无园”,下课后半小时学生就基本散去,此时教学楼以外的各种户外运动场地,如滑梯、秋千、攀登架之类就对外开放,如果户外运动场地包括更大、更专业的运动场、田径跑道,同样也会开放给社区使用。因此傍晚的学校附属运动场地,往往成为附近社区居民活动、联谊和交际的场所。
许多公立学校并没有独立的大型户外运动场地,而是借用附近的政府公共活动场地,甚至索性设在这类场地附近,在这种情况下,公共活动场地会酌情安排,在学校上课期间谢绝校外人士使用场地,而在其它时间对公众开放。
不论属于哪种情况,学校附属运动场地的所有者都会在场地周边作出醒目提示,以免“犯规”。
 
一言难尽的社区服务
 
在某些社区服务方面,北美和中国国内的差异是比较大的。
北美许多城市(如温哥华)不允许在非商业区域设摊甚至开店,另一些城市(如纽约)虽没有这方面的“清规戒律”,但“商业区”和“非商业区”仍然分得比较清晰。“非商业区”通常没有或极少有商业设施(充其量有一些自动售货机,也不多),商店、超市、餐厅,甚至银行、保险公司、诊所,都设在交通要道或交叉路口附近的“商圈”,因此购物在北美社区、尤其较小城市的社区绝对是个“体力活”,通常要开车去,许多人习惯于一周只去一次,每次买一后备箱。
由于餐厅、咖啡厅、酒吧之类也多设在“商圈”,因此从“推销式聚会”到同事间“下班联谊”之类“餐厅社交”、“咖啡厅社交”,也不得不移步商圈。北美大多数城市、尤其中小城市交通主要靠“自驾”,只有“商圈”才能提供足够的停车场所,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将这类社区社交活动“锁定”在商圈里。
北美的邮政服务远不如国内发达,邮局通常设在商圈,往往和超市、便利店之类在一起办公,大型邮包、快递邮递员送上门时若无人签收,就会在门上贴一张凭条,让收件人翌日自己到邮局领取(当然,商业性快递公司会送到有人收件为止,但速度也并不快,因此有人戏称北美的快递是“慢递”。如果只是寄信倒没这么复杂,因为北美社区的邮箱已逐渐改进为“集中式”,相邻街区的邮箱固定设在同一个专门的地方,各家各户收件箱排列在一起,并附设一个“寄件箱”,平邮的信件贴足邮资后可直接扔进寄件箱,邮递员送信时会取走——当然,邮递员来得也并不勤快。
正因为邮路不畅,国内社区近年来最热门的“新兴活动”——网上购物后收快递,在北美并不流行,北美在线购物的主流收货方式,仍然是“在线选购、自行去指定地点取货”,甚至“两人接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美国和加拿大的医疗体制差异很大,前者是工业化国家中唯一没有覆盖全民医保体系的,而后者是典型的福利医疗体制,但在医疗框架设置上却如出一辙,都是实行家庭医生、专科医生、中心医院分离的层级医疗体系,并没有中国社区所常见的“社区医院”,社区卫生服务由家庭医生提供,但每个家庭医生允许“挂钩”的病人数量极为有限,因此美加均有大量社区居民没有专属家庭医生,不过大多数“商圈”会有可以为无家庭医生者提供门诊服务的“walk in医生”开设诊所。除急诊外,北美的医院是不设门诊的,因此社区卫生服务主要就由这些家庭医生和“walk in医生”提供。和教堂执事、选区议员一样,家庭医生也是有权开升学介绍信的“社区关键人物”之一,因此在社区生活中拥有至关重要的地位。
社区治安是北美社区中争议最大的内容。
美国许多州的枪支管理较松,纽约等少数州和加拿大大多数省虽然有相对严格的枪支管理条例,但社区治安问题仍然严峻,比较突出的是刑事暴力案件和因吸毒、酗酒等行为引起的突发性事件。北美的警察体系比较特殊,联邦、州/省和城市警察自成体系,绝对数量虽多,但“下沉”到基层社区的警力却相对不足,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社区的不安全感。
如前所述,北美社区基本上都是开放式的,即便中心城市的公寓式社区,也只是“设备封闭式”,通常没有或很少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因此社区治安也没办法像在中国那样,靠“保安”或“协警”来帮忙。
北美社区更多依靠商业性保安公司来提供治安帮助,这种保安公司会在用户家中和住宅周围设立直通“保安台”的传感器,一旦预警就会向“保安台”报警,而“保安台”则会据此作出反应,但总体上仍然要依靠警方解决问题。因此,在许多地方,基层社区治安,始终是治安的薄弱环节。
 
社区的“要人”们
 
如前所述,一个典型北美社区通常是“无组织无管理”的——但这不意味着就不存在所谓“社区要人”。
如前所述,北美社区的“疆界”并不明晰,构成的核心主要是选区、学区、教区、活动中心、医疗卫生服务等设施,因此围绕这些核心的人就是“社区要人”。
“社区要人”中地位最明晰的,是所谓“能开推荐信的人”,包括各级选区议员,教堂执事和家庭医生,他们在需要担保和证人时,也往往是社区成员的首选对象。
中小学的校长、社区活跃社团的负责人,甚至社区幼儿园、课后班的主办者,则是社区重要的“润滑剂”,一个基层社区是否具备活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润滑剂”是否活跃,是否能充分发挥作用。
居住在本社区的各方面“能人”,则对社区生活起到“催化剂”和“调味剂”作用,他们中有些是提供社区服务的,如剪草、修屋顶、通下水道,也有些则是能在社区联谊活动中“张罗组织”、或表演特别才艺的“特别人物”。这些“能人”的角色,未必一定需要局限在社区内的人来扮演,但倘若社区中有更多“催化剂”、“调味剂”的存在,无疑能令社区生活更充实、更丰富多彩。
 
社区的一天
 
绝大多数北美社区的一天是典型而一成不变的。
工作日的早上,家家户户都会早早起来,“丁克”家庭会立即出门,在前往办公室的途中找一家提供“开车自取”(Drive-thru)服务的快餐店解决自己的早餐,有学龄子女的家庭则会赶在学校开门前的刹那,把孩子送上校车或送到校门口。美国的中小学会提供学生午餐,家长无需操心,而加拿大的中小学是不提供学生午餐的,家长要为孩子们准备午餐便当。
工作时间,人们通常游离于社区之外,社区的再次“激活”始于下午2:30-3:00,此时中小学开始下课,12或13岁以下的孩子们会在家长或社区邻居关照下要么回家、要么去课后班、补习班,去打发上班家长回家前的几小时。此时家庭主妇和“煮夫”们开始忙碌:准备晚餐、陪未成年孩子上补习班、做家务。
傍晚“上班族”和课后班的孩子们都回来,“北美式”晚餐通常简单而短暂,接下来孩子们通常会在家门口玩耍,内街是社区孩子们较量滑板车和小轮车的理想场地,许多人车库外设置的简易篮球架,则是另一个社区青少年热门项目——街球的必要条件。此时成年人则会抓紧时间完成另一个“社区日常活动”:散步兼遛狗,这也是休息日以外,社区成年人最普通的交际场合。
双休日的周六是各种课后班和社区活动密集的日子,从小教堂到“商圈”再到社区活动中心、社区公园,五花八门的社区活动、亲子活动、宗教活动,或兼而有之的“复合型活动”集中在这一天展开,令许多普普通通的社区家庭分身乏术、疲于奔命,却又乐在其中。
“长周末”(北美的节假日大多是以“某月的第某个星期几”而非几月几日形式安排,因为通常安排在周末或周初,令原本为两日的周末“变长”,因此俗称“长周末”Long weekend)的社区活动则更加丰富多彩:许多特定的节日会有精心安排的社区活动,如复活节的孩子“捡彩蛋”,圣诞节学校、教堂和社区活动中心的各种演出、联谊,此外,社区的某些“中心机构”,如学校、公园局、社区活动中心的俱乐部……还会针对特定对象举行专门的联谊活动,通常是各种联谊会,或“一人一个菜”的大聚餐。
有人曾戏言,北美社区的日程表通常是围绕着学龄儿童的课程表安排的,每年的三个假期(北美学校每个学年为三个学期,学期之间有三个假期,分别为时长两个月的暑假,和时长分别为两周的寒假与春假)是社区活动的高峰。
寒假里集中了圣诞节和元旦两个“西方传统节日”,大量社区活动围绕这两大节日进行,学校、教会是较大型公共聚会的中心,而小型社区聚会则在较亲密的社区家庭间展开,由于天气寒冷,“寒假家庭聚会”通常是室内小规模的聚餐、联谊和礼物交换。
春假和暑假是学生参加学校组织各种夏令营和远程修学活动的大好时机,如果孩子们“远走高飞”,难道闲暇的社区家长们常常会组织一些被戏称为“酒精联谊”的成年社区社交活动;如果孩子们回到家中,或根本未曾外出,则他们要么参加“出远门式”的家庭亲子活动,要么几个社区内关系密切家庭一起,组织丰富多彩的社区远足。
“社区远足”形式繁多,如野营、踏青、垂钓、泛舟、骑行……和国内不同,北美这类活动很多需要“自助”,参加者要自备帐篷、睡袋、充气艇甚至房车。假日里,左邻右舍组织“社区远足”的家庭们,会开上租来的房车、自家的皮卡和SUV,在后备箱里放上装满碎冰块的贮冰盒,SUV后拖带上小巧的“车库式游艇”,车顶架上固定好山地自行车,备足食品和饮料,浩浩荡荡出门去。
并不是所有的社区家庭都会在假期参加“家庭亲子游”或“社区远足”,总有些人宁可“宅”在家里——但他们并非与“假期社区活动”绝缘:出游的左邻右舍通常会拜托他们对自己的家宅平安“多加关照”,以免“来贼”或出现其它意外。如果出游超过一周,有时还会拜托他们帮忙收回被清空的垃圾桶(前面说过,社区家庭垃圾通常一周才收一次),甚至帮忙代收信件。
接下来还要注意些什么?户外社区活动的人身安全,以及,不要在不得饮酒的海滩、公园和绿地饮酒,要知道北美人可是非常“爱管闲事”的哦。
 
一言难尽的“华人社区”
 
北美、尤其华人比例更高的加拿大华裔,喜欢把“华人社区”挂在嘴边,但这个“华人社区”真的存在么?
曾有一位住在温哥华的朋友一针见血地指出,北美、尤其加拿大空有“华人社区”之名,实际上却“只有华人社团、没有华人社区”。
原来当初她和几个朋友参与筹建华人社团,初衷是培育本土华人文化,构建华裔互助、互利的华人社区。但成立之后,这所社团却成了部分创办者挂头衔、打广告,在两岸三地沽名钓誉和便利商务的平台,尽管从政府处获得社团补贴,更得到不少会员热心资助,但社团活动除了吃吃喝喝,便是没完没了的人事博弈,权力争斗,普通会员的权益鲜有人问津,至于什么本土华人文化,什么互助互利,什么华人社区,更不知被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岁末年初,是北美华人社团活动的密集期,政要云集,冠盖相望,商贾川流,觥筹交错,是这类社团活动的主基调,丝竹管弦、舞龙舞狮、“恭喜发财”、聚餐联谊,则是年年不变的形式,其间还夹杂着社团与社团、社团老大与社团老大间的恩怨权争,有来由或没来由的口水仗,和各种有形无形利益的争抢和博弈,或点到为止不伤面皮,或不顾节庆大打出手。
在旧金山、温哥华等老华埠,百余年来,这样的场景年复一年扮着辞旧迎新鼓点准点登场,限时专送,老侨们早已见怪不怪,新侨们看多几次,也就要么惯了、要么腻了,再不以为意。而一些新兴的华人聚居城市,又在不知不觉中复制着这一轨迹。
毋庸讳言,如今许多华人社团虽尚能维持表面热闹风光,却充其量能偶或扮演联谊会、聚餐会的职能,更有许多社团空有五花八门的唬人名号,实则不过挂羊头卖狗肉的夫妻老婆店,这样的华人社团往往既不像“华人”、也不像“社团”,一方面靡费着政府拨付的税款公帑,另一方面却在败坏华裔形象,透支新老华人华侨的热情和信任。
尽管人数众多,但北美究竟有没有“华人社区”,长期以来一直是华人、华侨的争议性话题,许多人指出,尽管北美华裔中不乏能人和热心者,但作为一个重要的少数族裔群体,华人在本地政治生活、制度建设、城市规划建言和多元文化贡献等方面,并未能发挥与人数、传统、知识、财力相称的影响力和作用,本土华人文化似乎仅停留在“恭喜发财”、舞龙舞狮等表面文章上,甚至由于彼此来源地不同、性格不合、利益冲突、政见差异等等,就连这有限的、符号性的“族裔标识”,也往往各说各话,令人莫衷一是。
更有同胞进而指出,如今在许多北美华人聚居社区,甚至连“华人社团”都不一定有了——有的只是“华人社团领袖”,“领袖”的总数甚至比“活着”的社团总数还要多得多。
北美华人来自不同地方,到达有先后,身家有厚薄,能力学识有高低,但发扬本土华人文化,凝聚本土华人社区,使之形成合力,在政治、经济、文化、市政建设等民生攸关诸问题上,让华裔得以发出和人口比例相称的声音,享受应有的民主权力、族裔尊严,是符合每一个华裔同仁根本利益的事。作为北美华人,我们当然乐见更多华人社团的活跃,但更希望看到华人社区的成形,希望华人社团的活跃,能成为华人社区生成、发展的动力,而非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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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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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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