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速欧洲”：默克尔的落花有意

据法新社报道，德国总理默克尔6月7日在接受德国公共电视台采访时提出“欧洲统一双轨制”，即“与志同道合的盟国一起为走向欧洲政治联盟而努力”，哪怕这意味着欧洲统一进程出现两种速度。默克尔表示，欧洲需要一个“更统一的、拥有共同预算的联盟”，不能“因为某个成员国未做好准备就止步不前”。

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很明显：默克尔不打算修正自己一贯的、推动欧盟集权化和联邦化的立场，主张建立一个拥有统一预算和“准中央政府”，并且“谁出力多谁说了算”的、更具实权和主权色彩的欧盟，但打算改变以往要求所有成员国步调一致的做法，而是首先联合“志同道合者”形成一个实体化、联邦化和主权化的“小欧盟”，让那些或不愿意、或不符合条件的国家暂且留在这个“小欧盟”之外。

随着欧债危机、尤其希腊危机的深化，欧盟“有统一货币，无统一预算”的大锅饭现状已广受诟病，作为欧盟财政状况最好、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德国长期以来担负着支撑欧元摊子的重任，在德国朝野看来，这等于是“南欧懒汉挥霍，德国老实人埋单”，因此很久以来，默克尔就产生了推动欧盟实体化、主权化的念头，主张建立更强大的欧盟中央政府和统一预算，并且改变目前不论大国小国一人一票的表决方式，转而建立“更有效率的”中枢决策机制。

事实上，由于德国在欧元区出钱最多、出力也最多，这种建议的实质，就是让德国不仅有份出钱出力，而且有份享受“大股东”的特权。

然而一些其它国家、甚至其它德国人从欧债危机中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教训和答案：既然欧元行不通，还不如讨论一下“退出机制”，让不合格的国家退出；至于“大欧洲”，当然可以是努力的目标，但借“提高效率”之名，行德国专权之实，则既没门、实际上也做不到。

在德国以外，默克尔的主张曲高和寡，原则支持的固然不少，真心拥护的却几乎没有，即便昔日盟友萨科奇，也对德国一家独大不敢苟同；在德国国内，反对派和许多德国民众认定，所谓“集权”、“大欧洲”不过是“让德国继续埋单”的代名词，而他们对此早就受够了。

正因如此，默克尔才煞费苦心地推出这个“双轨制”，目的是既迁就不愿继续当冤大头的“让希腊退出派”，又不彻底放弃“让德国当家作主”的核心构想。

然而这一新构想同样存在致命的破绽。

对于反对继续当冤大头的部分德国人而言，“双轨制”仅仅是不当希腊等国的冤大头，而不是不当冤大头，如果“志同道合的国家”出了事，德国还是得埋单，且因为“志同道合”，签单还必定更加慷慨。

对于不满德国在欧洲“擅权”的其它一些欧洲人而言，“双轨制”意味着以德国、或干脆说以默克尔的标尺，对欧盟国家进行“准入”筛选，也意味着德国一方面享受“一轨”之特权，另一方面又可以“志不同道不合”为由，拒绝负担对“另一轨”扶助的义务。

不仅如此，这种“双轨制”即便在西欧，恐怕也难寻得几个“志同道合者”：法国早已换了奥朗德，英国一贯对“一体化”三心二意，南欧国家则更人人自危，在这种情况下强推“双轨”，搞出来的只怕是“四岳剑派”之类四不像的东西。

自希腊危机爆发以来，默克尔的欧洲政策在德国越来越不受欢迎，执政联盟更在一系列地方选举、补选中节节败北，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提出“欧洲统一双轨制”，以图挽回局面。然而从上述分析可知，这种一厢情愿的念头虽有新意，却仍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