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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亚选举的惊与喜

 

7月7日,后卡扎菲时代利比亚第一次立法选举开始投票,选民们将投票选出200个议席组成的利比亚国民议会,并由此产生新的利比亚民选政府,从而标志着利比亚政治过渡进程进入关键阶段。

据法新社援引利比亚选举委员会的初步数据称,此次选举投票率当在60%以上,160多万登记选民参加了投票,整个选举进程也大体平静,选举委员会主席安巴尔(,Nouri al-Abbar)称,全国1554个投票站中,因各种破坏行为被迫关闭的仅24个,大大好于此前人们的预期。

根据目前的统计结果,在所谓“大区选举”中,亲自由派的“国家力量联盟”(NFA)得票率遥遥领先,在13个选区中执掌其中8个选区之牛耳,而主要竞争对手、由穆斯林兄弟会组建的“正义与建设党”(PJC)则大比数落后。NFA领袖、前“全国过渡委员会”总理贾布里勒(Mahmoud Jibril)则在自己的选区获得大胜(47551张选票,而主要对手、PJC候选人仅获6424张)。

这是阿拉伯之春席卷西亚、北非以来,首次出现自由派政党在“一人一票”选举中压倒兄弟会和原教旨势力的现象,正如法兰西24电视台等媒体所言,这一“令人惊喜”的结果,有助于改变外界对“阿拉伯之春”逐渐增长的疑虑和担忧,同时也表明,“一人一票”在阿拉伯世界未必一定会导致原教旨的得势。

正如许多北非当地分析家所指出的,和埃及相比,利比亚兄弟会人数较少,且因长期受卡扎菲打击而支离破碎,虽然活动能力很强,但“拼人气”并非强项。不仅如此,卡扎菲荒唐的无政府主义治国方式无心中令利比亚人更愿意相信“已知的、靠得住的人和事”,而非激动人心的领袖及其动人言辞,班加西大学教授卡杜拉(Abdelkader Kadura)就表示,尽管贾布里勒有“前科”(在卡扎菲时代任过高官,领导过渡委时也犯过不少错误),但他是看得见、摸得着,优缺点都摆在明处的人,在没有更合适人选的情况下,曾经沧海的利比亚人宁愿选这个至少“当过总理、上过电视、干过政府”的人。

然而对自由派的胜利不宜高估:NFA本身是一个包含了61个政党的大杂烩,这些政党鱼龙混杂,立场不一,即便在此次选举中也互相拆台(贾布里勒本人的选区里就出现同属NFA、但不属于自己派系的候选人唱对台戏的现象),一旦进入立宪和行政阶段,问题必然更多;PJC和兄弟会虽然实力单薄,但原教旨思潮的潜在势力却不可小觑,卡扎菲被推翻后,利比亚境内不断出现“教法治国”、“一夫多妻”之类声势不小的杂音,并非是偶然的、孤立的。

不仅如此,此次自由派占上风的,是所谓“大区选举”,即在同一个大选区内按得票率决定国民议会席位分配比例,而按照这种方式产生的议员仅80席,剩下120席则会按传统的小选区(即每个选区只产生一名胜利者)方法选出,许多分析家都认为,这种选举方式更有利于“大分散、小聚居”的原教旨派系,PJC领导人沙旺(Mohamed Sawan)也表示,兄弟会有信心在“小选区选举”中获胜,从而翻盘组阁。

更应看到的是,选举进程的顺利一方面固然是政治过渡进程的成果,另一方面却也折射出一个尴尬的现实,即利比亚各部族、各政治势力更看重“非选举因素”:地盘、部族、财源、武装,等等等等。自卡扎菲倒台至今半年多过去,利比亚境内地区、部族隔阂依旧,包括“革命大本营”班加西和首都的黎波里都不同程度存在画地为牢、各行其是的现象,就在选举投票前夕,锡德拉、布雷加、拉斯拉鲁夫和阿尔哈鲁吉等石油输出港口,还因武装分子的骚扰而不得不关闭。正如一些当地分析家所指出的,这些人之所以不去骚扰选举,是因为在他们看来“选举反正也没啥用处”,实际权力的分配,依然是部族、钱袋子和枪杆子说了算。和埃及、突尼斯等同样进入政治过渡的邻居不同,利比亚各政治势力中不乏“部族派”、“自治派”甚至“分离派”,这些错综复杂的派别共患难已数不易,共安乐只怕就更难了。

由此可见,利比亚立法选举的惊喜,实际上是既有喜,也有惊,而利比亚的问题错综复杂,“疑难杂症,一选了之”的想法注定是幼稚的。据过渡当局外交部上月宣称,利比亚原油日产量已恢复至150万桶/天左右,接近战前170万桶/天水平,但失业率高达35%,且最迫切的吸引外资和外国大企业“回到利比亚”效果不佳,除辉瑞制药等少数跨国巨头外,大多数跨国巨头均抱着“走着瞧”态度冷眼旁观,所有这些,都将对利比亚未来政治进程,构成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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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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