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武器威胁”会否成为欧美干预叙利亚的口实
随着战火从首都大马士革逐渐转移到经济城市阿勒颇,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决战决胜”、“灭此朝食”的乐观呼声渐渐低落,预言巴沙尔当局“不久于人世”的国际评论也不再像一两周前那样热烈,但另一种声音,即“生化武器威胁论”却日渐清晰起来。
早在叙利亚内政部大楼爆炸案初发、巴沙尔军政指挥体系一度陷入混乱之际,美、英、法等国外交、军事首要人物便相继放风,称“巴沙尔已对叙利亚局势失控”、“叙利亚生化武器库将成为地区安全威胁”,并以此作为向安理会施压、力图促成安理会通过干预性决议的重要砝码;当巴沙尔当局从混乱中逐步恢复,开始重新站稳脚跟,至少暂时躲过灭顶之灾后,这种声音又变为“巴沙尔当局可能狗急跳墙使用生化武器”,对此,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和美、英、法等国相继发出强硬警告,而以色列国防部长巴拉克更表示,以军已做好准备,“一旦事态发展到一定程度,将考虑对叙利亚化学武器库发动袭击”。
那么,“生化武器威胁”会否如当年伊拉克战争时一样,成为欧美对叙利亚进行直接军事干预的口实?
可能性是存在的。
和萨达姆在海湾战争后坚决否认仍保留、生产生化武器不同,巴沙尔当局7月23日公开承认,叙利亚是拥有这些武器的,其外交部发言人马克迪西表示,生化武器“存放于安全地区并由士兵把守”,它们不会用于对付本国平民,但“一旦遭遇入侵将考虑用于对付外敌”。这种论调的初衷,显然是企图令可能进行军事干预的外国投鼠忌器,却也给这些国家以“干涉有理”的口实——既然你承认有生化武器,那么你军事上占上风,人家可说你“可能使用生化武器镇压平民”,反之则“生化武器有散落失控危险”,换言之,即想什么时候干预,都能找到借口。
叙利亚问题之所以直到今天都未走到外来军事干预的一步,很大原因在于可能实施干预的各方都有顾忌:美国国内厌战情绪浓厚,军费负担沉重,伊拉克、阿富汗两个泥潭刚见拔出曙光,再陷入一场大规模军事干预实不相依,因此虽然希拉里.克林顿和苏珊.赖斯两个“外交口”主管跃跃欲试,奥巴马本人和军方系统却始终谨言慎行;英、法在利比亚尝到甜头,对干预最为热心,但两国经济状况甚至不如去年,军队、军费也一再削减,面对比孱弱的卡扎菲“豆腐兵”棘手得多的叙利亚政府军,和局势、地形、民族宗教构成更复杂的叙利亚,“挑大梁”有心无力;土耳其和“海合会”各君主国对叙利亚各有图谋,是叙内部矛盾发展到今日地步的重大责任方,事实上早已在大力帮助反对派武装,但这两家各有隐忧(土保守派政府不愿军方威望提高且担心国内民族问题,“海合会”最担心的军事威胁自东方的伊朗,不敢轻易西移)且相互提防,军事干预既不“方便”,也无十足把握。
但如今军事干预的威胁却确实在增加:叙利亚离欧洲近在咫尺,英、法等国对生化武器失控的担心是确实存在的,“不惜一切消灭隐患”的思维模式一旦占上风,干预意愿就会大增;奥巴马近来选情胶着,经济、内政话题又乏善可陈,在这种情况下,放一个“胜负手”,用叙利亚的“重大成果”刺激选情的可能性开始出现。一旦欧美“合拍”,本就是北约成员的土耳其,和事实上从“革命”之初就在拉偏架的“海合会”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然而军事干预毕竟十分危险:俄罗斯已作出死保塔尔图斯的姿态,而安理会在军事干预方面“放行”的概率更微乎其微,且军事干预一旦陷入“费钱赔命”模式,深陷金融危机的欧洲吃不消,摸不清选情变化的奥巴马也会慎重掂量,不敢轻举妄动。
不仅如此,从“7.23”伊拉克连环爆炸案起,欧美军情界对“基地”等极端组织借“阿拉伯之春”死灰复燃的迹象重新警惕起来,叙利亚境内“基地”和其它“圣战者”的痕迹如今已十分清晰,欧美各国也会更加警惕,以免闹出被宿敌摘走“革命胜利果实”的天大笑话,这无疑会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其干预意愿。
至于以色列的军事干预威胁,恐怕最提心吊胆的不是巴沙尔,而是奥巴马、奥朗德和卡梅伦。在矛盾错综复杂的中东,阿以矛盾是最“敌我矛盾”的一环,阿拉伯族与波斯族、什叶派与逊尼派、各教派中不同倾向的矛盾,则逐级等而下之,以色列本就侵占了叙利亚的戈兰高地,一旦再军事入侵叙利亚,其它反叙阵营中的阿拉伯国家便会陷入极尴尬政治处境,被宿敌伊朗抢去“政治制高点”,甚至可能引发国内政治风波,因此欧美即便下决心军事干预叙利亚,也会竭力拖住以色列不出手——当年海湾战争,萨达姆向以色列发射“飞毛腿”导弹时,美国不是宁可倒贴,也决不让以色列还击“搅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