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内塔：听话听音

8月14日，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在五角大楼吹风会上，指责伊朗“正在叙利亚境内帮助政府军发展、训练一支民兵组织，以帮助政府军作战”，并称美国对伊朗在叙利亚“加强存在”深表关切。他称伊朗所作所为“十分危险”且“试图支持一个最终要倒台的政权”，是在“加剧杀戮”。在讲话中，他声称五角大楼有建立“禁飞区”的“应急计划”，而同时出席吹风会的参联会主席登普西则表示，美国曾与土耳其、约旦探讨建立“安全区”的可能性。

一些分析家就此解读，认为美国正改变其“政治解决”立场，转而为军事干预寻找这样或那样的口实。

事实恐并非如此。

帕内塔对伊朗的指责当然并非没有道理或根据：自两伊战争起，伊朗和叙利亚这个中东的“什叶派轴心”就结成同盟关系，互为犄角，相互扶持，以对抗在这一地区占优势的逊尼派联盟和中东伊斯兰最大敌人——以色列，在伊朗遭到制裁之际，叙利亚、以及深受叙利亚影响的黎巴嫩，曾成为伊朗吐故纳新的窗口，如今叙利亚同样遭遇制裁、封锁、禁运和包围，伊朗当然会本着唇亡齿寒之危机感投桃报李。伊朗向叙利亚提供武器和其它援助、帮助训练阿拉维特派民兵则更不是什么秘密。当然，帕内塔的指责也不乏水分，如“帮助训练民兵”固然是“帮助政府军作战”，但并非针对此次“叙利亚之春”的对应手段，而是几十年来一贯如此——事实上在叙利亚这个充斥着教派冲突的地方，阿拉维特派武装民兵的历史，只怕比阿萨德王朝的历史还要悠久得多。

俗话说的好，听话听音，既然是“吹风会”，帕内塔和登普西这两位美国军界头面人物联袂出场，所说的每一句话，自然都是在有意说给特定对象听的。

把伊朗拎出来反复敲打，与其说是“叙利亚攻略”、毋宁说是“伊朗攻略”的一部分，事实上近期帕内塔关于伊朗的强硬讲话比比皆是，就在本月初，他在访问以色列时，还正颜厉色大说了一番，其目的，主要是配合奥巴马政府对伊朗的综合施压，以迫使伊朗在核问题上让步，同时借此约束摩拳擦掌的以色列，和唯恐天下不乱的罗姆尼，避免他们的异动，干扰奥巴马政府的伊朗战略全局。

而“禁飞区”、“安全区”等说法则更必须放在其言论整体中看待。

帕内塔系在被记者问及“禁飞区”时表示“存在应急计划”，但其讲话中强调的重点，却是“不优先考虑设置禁飞区”，并强调人道主义援助、确保叙生化武器安全及支持叙反对派“三大任务”；而登普西虽透露同样早非秘密的“安全区研讨计划”，其强调的重点却是“美国没有单边行动打算”。

“禁飞区”是“真打实干”，要投入大量兵力、后勤和政治游说，而“三大任务”则是弹性十足的“软任务”，做多做少，甚至做与不做，很难有量性衡量；至于“安全区”，不“单边行动”几乎等于在说“暂时不行动”，因为安理会迄今达不成共识，而登普西所提两个协商对象中，土耳其积极支持反对派，却与另一支持方——海合会“不同文不同种”，互存芥蒂和牵制之心，进一步直接介入干预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而约旦则在大马士革当局和反对派间左右为难，多次明确表示，反对任何军事解决方案。

值得一提的是，情报头目出身的登普西在吹风会上特别强调，尽管“基地”试图渗入叙利亚，但“和反对派不存在合作关系”，这实际上是因反对派武装中出现越来越明显“基地元素”，已引发欧美社会普遍担心、疑虑，而不得不通过“吹风”来“稀释”这种担心、疑虑，然而这似乎也隐隐表明，美国官方、军方，事实上也不可能不顾忌这一极其危险的隐患。

由此可见，帕内塔-登普西的“吹风”，与其说是为军事干预、倒不如说是为“暂时不进行军事干预”寻找口实：沉重的财务负担、迫在眉睫的大选，以及不愿正视、却必须正视的“基地”因素，都无声地束缚着美国官方、军方的干预冲动。事实上自“阿拉伯之春”开始至今，美国军方一直扮演着比奥巴马政府更谨慎、更务实的角色，而奥巴马的行政团队又往往显得比以希拉里.克林顿和苏珊.赖斯为首的外教团队更谨慎、更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