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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选辩论:“务虚会”何以变得“务实化”

 

当地时间10月3日21时,三场美国总统大选电视直播辩论的第一场,在丹佛大学校园内举行,这标志着2012年美国总统选战,已进入“面对面”交锋的最后冲刺阶段。

尽管从理论上讲,总统大选辩论的主旨,自然是候选人之间政纲、治理能力和个人素质的综合比拼,但现实政治生活中常常演变为“务虚会”:两名候选人将大量时间用于相互“捉虫”,显示辩论和演讲技巧,同时不断向对手抛出一个个精心设计的逻辑陷阱,并小心翼翼地绕开对方布下的雷区,而留给阐述政纲、讨论政纲细节的时间则所剩无几,甚至虚应故事。

然而此次丹佛辩论却不然,在短短半小时时间里,奥巴马和罗姆尼“务虚”即炫耀辩论和逻辑技巧的桥段寥寥无几,双方将大多数时间用于“务实”:一本正经地讨论一系列国内经济、社会问题,包括失业率、税收政策、赤字和预算问题、全民医保制度的存废,如何监管华尔街金融体系,等等。

“务虚会”之所以开成“务实会”,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对罗姆尼而言,辩论前民调指数落后(盖洛普选前最新民调数据是44%:50%),近期又多次因言语失当而丢分,他必须借这三场“面对面”挽回颓势,争取最后的反超机会,如此一来,他除了在辩论中采取攻势外别无选择。

然而罗姆尼并不以辩论和演说见长,更公认不是“零售政治大师”、调动现场人气高手奥巴马的对手,“攻势务虚”的结果,恐只能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辩论技巧娴熟、“小分”又占优的奥巴马只需以逸待劳,用简单的“推挡”招数,便可连消带打地至少保持辩论前的优势比分,静待罗姆尼的言多必失。从现场情况看,奥巴马团队正是摆出了“推挡”的姿态,扎下马步,以稳为主。

罗姆尼的强项则是“谈细节”、“谈实质问题”。美国当前内政问题固多,选民关注的焦点,却无非经济、就业、财政赤字、税收等屈指可数的几项,罗姆尼当过成功企业的CEO,做过州长,且“成绩单”不错,在这些方面远胜于当总统前只是个后座议员的奥巴马,且作为现任总统,糟糕的经济和就业数据既是硬伤,也是难以回避的尴尬话题,让辩论多务实、少务虚,用细节和数据弥补口才的短板,变“扬短避长”为扬长避短,让辩论进入“罗姆尼节奏”的一步妙棋。

在实际辩论中,罗姆尼质疑奥巴马“何以宁可把大量时间浪费在医改等‘奥巴马样板’上,也不肯花力气降低失业率”,提醒听众“若让奥巴马连任就应准备再忍耐4年高失业率”,强调“已准备好一旦当选便从奥巴马政府手中接过财政赤字包袱”,承诺减税5万亿美元,增加2万亿美元额外专项防务支出,同时不扩大赤字规模,也不单独对富人减税,强调自己和共和党在医保和市场监管问题上的一贯立场,甚至有闲暇抨击一下奥巴马的“样板工程”绿色能源项目。

反观奥巴马,精心布置的“务虚阵”被突然“务实化”的辩论会场面冲得七零八落,在失业率和赤字两个重磅话题上到了被亲民主党新闻评论员惊呼“需要配个提词机”的被动地步,在细节、数据的冲击下,辩才和逻辑技巧相形见绌,以至于法国《新观察家报》惊呼“奥巴马呢,他真的来现场了么”。

尽管4年前的大选,奥巴马依靠“务虚”大放光彩,但本轮辩论的主题是国内话题,国内话题的焦点是失业率和赤字,偏偏在这两个问题上奥巴马交不出合格答卷,更有负四年前“yes we can”的竞选承诺,如今正是“还愿”季节,旧愿未还,依样画葫芦地再许新愿,效果显然会减色;不仅如此,在此前共和、民主两党分别召开的代表大会上,奥巴马不回避“务实”话题,敢于主动提出系统经济纲领,在很大程度上赢了罗姆尼一局。戏法需常变常新,让他不能继续“务虚”而回避务实,党代会上的得利又让他尝到“务实”甜头,这些都让奥巴马放松了对首场辩论“务实化”的警惕,等发觉辩论进入“罗姆尼节奏”,再图扭转便为时已晚。

“务实化”的首场辩论,让主导辩论会节奏、氛围的罗姆尼成为赢家:CNN辩论后1小时调查数据显示,67%受访者认为罗姆尼赢得辩论,认为赢家是奥巴马的仅25%。

不过说到底,“务实”仅仅是一种表象,半小时的“面对面”时间,哪怕深入讨论失业、赤字、医改等“大题目”中任何一个,都是远远不够的,遑论全面出击。摆出一副“务实”姿态的罗姆尼可以抨击奥巴马治下高达8.1%的失业率,可以承诺自己上台后将致力于扭转局面,却说不出究竟怎么做才能扭转;他可以一面许诺大幅减税、增加国防开支,一面承诺“不增加赤字”,却无法说清楚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该如何去做到……从某种程度上讲,所谓“务实”,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伪装巧妙的“务虚”罢了。

尽管罗姆尼赢了首场辩论,但总体形势仍略有利于奥巴马,同样是CNN,辩论前不久调查数据显示,75%受访者认为,奥巴马应该可以在大选中获胜,选后1小时这个比例降至68.9%,优势缩小但仍存在。很显然,罗姆尼仍需要在后两场“面对面”中延续首场的得分势头,而奥巴马则要小心翼翼不容再失,“罗攻奥守”的大格局将不会从根本上改变。

那么,接下来的第二场“面对面”,会否重演首场“务虚变务实”的局面?

第二场的主题是国际话题,这个话题对奥巴马和罗姆尼而言都非强项,但身为现任总统,奥巴马能谈的“成绩”和实务显然更多,而罗姆尼则在近期犯下一连串“外交口误”,让自己丢分不少,由此可推断,第二场辩论继续开“务实会”的概率不会很大,即便开,也很难重演“罗姆尼节奏”的好戏。

三场辩论的总体结果,可能令两名候选人间原本不算大的支持率差距变得更加混沌,“重磅对决”的胜负难分,或许会让原本分量不重的、唯一一场副总统“面对面”,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决定哪一头“骆驼”会被压垮的、那根举足轻重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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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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