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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举行的澳大利亚大选中,自由党-国家党联盟一举赢得150个众议院议席中的89个,从而战胜工党,成为新的执政联盟,其领导人、代表自由党的托尼.阿伯特成为新一任澳大利亚总理,并将在下周初宣誓就职。

单从选举结果看并不出人意外:选前各家民调均显示,自由党-国家党联盟支持率遥遥领先于工党,阿伯特的支持率也优于败选的前总理陆克文。当时甚至有分析认为,陆克文有可能在自己的选区格里菲茨败选,从而连众议员的资格也保不住,如今的结果,事实上比最悲观的预言还要稍好一些。

但从大背景看,这次选举是极大的破例了。

澳大利亚是议会制国家,总理是议会众议院最大党派领袖,各阁员也要由总理从本党当选众议员中挑选,而任期只有3年,尽管作为众议员,3年的任期并非最短的(美国众议员任期只有两年),但由于“阁员必须是众议员”,造成总理、部长任期也只有3年,在世界上属于较短之列。

不过澳大利亚人对政治的优先选项是“政策稳定”和延续性,只要现政府不出错,一般都会让他们连任下去。自1949年至本次大选前,政府只更迭过6次,除1972-1975年工党总理惠特兰外,其余总理都至少任满过两个任期。然而此次工党却破了这个例:陆克文第一任期未满就被本党的吉拉德取而代之,而吉拉德同样任期未满又被陆克文“反超”,结果重回总理府仅两个多月的陆克文板凳还未坐热,就连同工党一起丢掉了执政地位。

工党及其支持者认为,报业大王鲁珀特.默多克公开站到阿伯特一边,发动自己新闻集团旗下总发行量达1700万的媒体为阿伯特变相助选,导致陆克文和工党有口莫辩。学者大卫.麦克奈尔就曾批评,澳大利亚媒体生态不平衡,整个媒体世界被一个商人高度垄断,而这个商人又是高度政治化的,这导致工党和陆克文难以招架,因为“倘某个澳大利亚选民住在悉尼、墨尔本或珀斯,他尚有选择看默多克系报纸或看别的报纸的权力,否则就只有选择看默多克系报纸或不看报纸的自由”。

然而默多克系报纸再厉害,充其量能把1说成2,却绝不可能把0说成1。事实上整个选战中处处和默多克作对的“黑马”——富商克莱夫.帕尔默就轻松当选议员。工党的落败,根子还在自己身上。

首先,澳大利亚是“坐在矿车上的国家”,矿业的繁荣对国民经济和各选区利益息息相关,工党对此心知肚明,却出于维持政府开支和安抚联盟中生态小党的需要,执意征收“矿业暴利税”和碳排放税,引发许多选区、选民的不满和恐慌。

其次,工党内部四分五裂,先是吉拉德“逼宫”赶走陆克文,继而陆克文又如法炮制赶走吉拉德。如果说,3年前的“逼宫”发生后,被赶下台的陆克文至少还做出了“顾全大局”、支持吉拉德和共党参选的姿态,3年后“逼宫”的失败者吉拉德却连这点表面文章都懒得做。澳大利亚选民喜欢让内阁连任,说到底是希望政策有延续性,政府有稳定性,可工党内讧如此激烈,政党尚未轮替,总理已换来换去折腾了一个来回,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换个至少不内讧的政党上来试试。

本来,工党执政的6年,澳大利亚经济表现一直不错,是工业化国家中寥寥无几、几乎完全未受全球经济衰退影响的国家,但澳大利亚公众将之主要归功于国际经济格局的变化,和国际资源市场需求的强劲,而非政府治理之功。如今随着新兴国家资源需求量的减少,澳大利亚经济开始出现放缓迹象,尽管并不严重,但敏感的澳大利亚人还是注意到了。尽管许多选民并不认为前几年澳大利亚矿业经济的繁荣应归功于工党政府治理有方,但如今的滞涨,却被不少选民自然而然地归咎于工党的乱政(诸如“矿业暴利税”等)——何况还有默多克的报纸不厌其烦地提醒着。

至于有国内媒体称,选陆克文还是阿伯特,意味着“在中国和美国间选边”,则不仅自作多情,而且“对不上岔口”:陆克文虽是中国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政策就是亲中的,对于务实的澳大利亚人而言,和美国结盟,与中国做生意,是“无需选择的选择”,不论哪个党上台都会如此(甚至传统上代表中右翼的自由党强调“外交自主”、“面向亚洲”还稍多些),在工党执政期间,澳大利亚和美国强化了军事合作,而刚刚胜选的阿伯特已明确表示,将寻求“保持和美国亲密盟友,同时和中国发展密切经贸关系”的途径。

如果说陆克文在选前所犯的最大战术错误,是在短短两个多月“二进宫”时间里,惑于重新执政初的高民调支持率,将太多精力放在挖传统中、右翼墙角上,却忽略了巩固因“宫斗”而四分五裂的工党基本盘。

如今选情尘埃已定,失意的陆克文辞去了工党领袖职务,而幸灾乐祸的吉拉德及其盟友、前国防部长斯特凡.史密斯正到处奔走鼓呼,试图逼陆克文辞去刚刚当选的议员职务,彻底离开政坛,很显然,工党的“宫”虽“拆迁”了,“宫斗”却远未停止,倘他们自己不能尽快安定下来,“选上就至少干两届”的澳大利亚政坛传统,怕是又要在这一届自由党-国家党联合政府任内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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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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