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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国内外传媒援引各种数据,力图证明中国存在“富人移民潮”,理由是许多受访或私下认识的中国内地富人都有移民意愿,或私下早已完成移民手续,或让亲属、子女移民、留学,不少资金也以各种形式流出国门。而当加拿大联邦移民部当地时间2月11日用附件形式提出动议,宣布将谋求终止投资移民、企业家移民两项经济类移民项目,而这项动议被不少人解读为“加拿大对中国富人关门”后,又有国内传媒言之凿凿,称“中国富人移民潮根本不存在”。

首先必须指出,加拿大联邦政府的意向,是终止两项经济类移民项目,并非拒绝经济类移民,更非具体针对某国、某类移民。

台面上的取消理由,是认为投资移民比其他经济类别移民支付更少的税收,缺乏对口专业技能,官方语言能力差,融入加拿大社会、环境的能力不及其他类别移民,且最终定居加拿大的意愿淡薄,熟悉加拿大“八股”的朋友不难发现,这类套话在调整其他移民类别时也曾反复使用(如2012年6月“一刀切”让近28万技术移民申请者档案“归零”的C38法案,提交时的理由如出一辙),甚至可以说,这是任何移民国家在取消任何一个移民类别时,所能罗列出的最普遍理由。

实际上的理由则只有一个:抬门槛涨价。

自联邦保守党的哈珀政府上台后,不论被戏称“不要移民的移民部长”、现改任劳工部长的肯尼,还是他的继任人、现任联邦公民及移民部长克里斯.亚历山大,都不断发出“和其它移民国家相比,加拿大的经济类移民门槛太低”、“不能继续贱卖下去”的口风,给出了明确的经济类移民“调价”信号。

2011年起,加拿大联邦暂停受理父母、祖父母团聚类移民申请3年,恢复后大幅上调了担保标准;2012年6月28日,C-38法案通过,联邦技术移民申请被冻结,近28万积年旧案被全部“归零”,直到2013年5月4日方才重开,且受理申请的职业类别,从2008年的38类缩减为24类(事实上2008年2月27日前技术类移民类别多达300类,且没有配额,此后哈珀政府相继出台了学历认证、语言资格认证、总量和单一类别年度配额上限等限制措施,且逐年收紧)。这些措施事实上迫使许多有意移民者不得不挤上经济类移民的“豪华直通车”,使之奇货可居。

2010年,肯尼在投资类移民供需平衡被打破的背景下宣布“调价”,将原先投资40万加元、锁定5年后还本不付息的投资移民门槛,提高到80万加元。即便如此,移民部乃至联邦政府仍不断放风,称即便如此,和其它移民国家相比仍属“贱卖”,应该再度翻番,并将“还本不付息”改为既不付息也不还本,只是这类“探空气球”反响不佳,方暂时偃旗息鼓。如今经过三度大选,哈珀的联邦保守党政府从少数内阁变成多数内阁,议会再难对各类政府动议设阻,最终的“双取消”方案也就应运而生。

必须注意到,取消两类经济类移民的动议,是附在“2014年度经济行动计划EAP”、实际上就是加拿大联邦2014年度财政预算上“搭车”提交表决的,EAP的提交者不是移民部,而是财政部,而同时“搭车”的动议,是取消投资移民入境时的海外资产税务豁免优惠。这些都表明,“双取消”是一项“和钱有关”、和加拿大联邦财政及经济有关的动议。

在EAP和移民政策调整动议发布同时,联邦财政部表示,将在投资移民和企业家移民类别废除后,增设一个“面向移民的高风险投资项目”和设立一个“基于申请人能力的商贸专才引进项目”,尽管具体细节据说要等几个月才会公布,但不难看出,这其实就是改头换面的“投资移民涨价方案”:新的经济类移民仍然面向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富人,只是不再叫“投资移民”或“企业家移民”;所谓“高风险投资项目”不过是改头换面的投资移民投资费用,只不过数额肯定会水涨船高,而且再不会有“还本”的好事,估计会被换做难以变现的高风险债券或开放式基金。

加拿大地广人稀,是传统移民国家,联邦统计局去年底发布的全国家庭调查(NHS)数据显示,2011年出生于加拿大以外的加拿大公民总数高达680万,占全国人口总数20.6%,如果算上第二、三代移民则更是惊人的数据。不仅如此,由于人口老龄化和低出生率,加拿大劳动力和专才的缺口,主要依靠移民和外劳填补,移民政策只会“随行就市”地调整,觉得少了就把门槛调低,价格下降,反之就把门槛调高,价格上升,这种反复调整,自加拿大形成至今司空见惯,此番的“双取消”和可以预期的“大调价”,不过延续了这一传统,且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想而知,绝不会放弃每一个炒作牟利机会的移民中介们,会借机大搞“饥饿营销”,用“加拿大拒绝富豪移民”的“劫材”打动潜在客户,兜售此前销路相对不佳的其它“绕路”移民方案,如魁北克省投资移民,雇主移民等,并很可能趁火打劫,涨价没商量。据说多达6.6万(投资类5.9万,企业家类7000,其中来自中国的据称有5.7万)的积案申请者自然不免“归零”,但如前所述,倘他们不怕等、不怕涨价、不怕从头排队,大不了等3-9个月,就可以“新经济类移民项目”的名义从头再来过。

至于“中国富豪移民潮”究竟有没有?也有也没有。

说有,是的确有那么多富豪在申请“做外国人”,这是有案可查的,想做而暂时做不成的,恐怕就更多。

说没有,则是指许多想移民的中国富豪,是抱着对外国的不了解产生这类憧憬的(如有人误解美国有“优厚的社会福利”,还有人对境外的资金监管、税收、遗产继承等制度两眼一抹黑,移民后才恍然大悟且悔之已晚);还有些人则要么“身份出国,人在境内”,要么“账户出国,资金在境内”,毕竟加拿大等工业化移民国家制度完善,商机有限,“富豪”们不论是否愿意,往往还得回到他们未必喜欢、不完善但机会更多的内地市场赚钱。资金大量流出是事实,但与此同时,不少打着“货款”或“海外投资”名目“出口转内销”的回流资金,也不应被无视。

对于此,各国政府都已动上心思。美国率先对“避税天堂”下手,强化公民、绿卡族海外资产的税务调查和逃税处罚力度,加拿大虽不具备美国的能力,政策上却也已亦步亦趋,这对于一心“跨国避税”的中国或任何国家富豪们,恐怕都将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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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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