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的俄罗斯“双色冰激凌”

据日本媒体报道，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当地时间9月21日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电话会谈，在会谈中不仅表示，希望在11月北京APEC峰会期间与普京会晤，而且表达了“愿普京早日完成访日”和“早日签署日俄和平条约”的意愿。

众所周知，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日本一直追随美国，参与了针对俄罗斯的一系列制裁行动，至于普京访日，原本计划安排在今年秋天，但也因同样原因被日方单方面叫停，为此俄驻日本大使叶夫根尼.阿法纳西耶夫9月11日还曾对《俄罗斯报》表示对安倍政府的不满，指责日方的单方面行为打乱了俄罗斯政府的日程计划。如今安倍政府一方面继续追随美国对俄制裁，不惜让两国间好不容易有所改善的关系逆转，另一方面又摆出亲善姿态，甚至在自己生日当天致电普京，这种类似“双色冰激凌”般的强烈反差，居然同时出现在安倍内阁对俄罗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大国、邻国的外交姿态中，左半张脸绷着，右半张脸笑着，左手举着花束，右手举着钢刀，而这两只手还一并剧烈摇晃着，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滑稽，更有些令人费解。

事实上，和俄罗斯改善关系，是安倍重新执政以来的夙愿。

政治上，安倍希望借与俄罗斯完成和平条约的缔结，为自己的“历史定位”争取更好的排名，并借此获得更多政治资本，同时，日本一直谋求“入常”，而俄罗斯则始终不置可否，没有俄罗斯这个常任理事国的支持，“入常梦”只能永远是个梦。

经济上，安倍上台后一直渴望开拓海外市场，增加日本出口竞争力，俄罗斯市场是其梦寐以求的目标，俄远东开发计划同样是安倍饶有兴趣的话题。不仅如此，安倍也希望理顺俄远东油气对日出口的脉络，以丰富日本这个资源、尤其能源严重依赖进口国家的资源来源，这在福岛核泄漏发生、日本核电产业遭受重创后，显得尤为重要。

地缘政治方面，日本也不希望在中日俄三角关系中处于落后、被动局面，希望借主动出击，获得更有利的阵位。

应该说，安倍的这些想法，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普京和俄罗斯政府的应和。

“双头鹰”原本就不希望在远东只押注中国一边，当年天然气管道的哈大、哈纳之争，以及远东开发话题上的多次反复，都证明了这一点。引入日本这条“鲶鱼”，即便最终敲定的实际合作项目有限，至少也能逼中国提高加码。至于乌克兰危机爆发后，陷入国际孤立的普京有多么期待访日成行，阿法纳西耶夫大使那番不久前的抱怨，可谓一语道破天机。

问题在于，安倍能端出来招待普京的，也只能是看似滑稽、实则无可奈何的“双色冰激凌”。

不管是否情愿，乌克兰危机对美国和北约而言，都是不容回避的直接挑战、重大课题，确保在这样“大是大非问题”上西方阵营的步调一致，是美国的政治底线，在这一点上，即便习惯闹独立性的法国和德国、在天然气等问题上有难言之隐的欧洲，也都无法完全自行其是，尚且需要仰赖美国核保护伞和驻日美军的日本，就更不能“玩独立性”了。对俄制裁也好，推迟普京访日邀请也罢，可以说均非安倍本意，但也只能一一照做。此次安倍-普京电话交谈，APEC会谈是“有准日子”的提议，而普京访日邀请却并非如此，奥妙也正在于此。只要美俄关系难有根本性扭转，安倍也就只能对普京摆出尴尬的“阴阳脸”。

更麻烦的是，日俄关系中最大的死结——和约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日俄和约的关键障碍是北方四岛问题，北方四岛问题的关键障碍，是日本以“全部收回四岛”（为此可以支付一些经济补偿）为底线，而俄罗斯最大弹性也只限于归还两岛（补偿还要拿，且俄度过最艰难岁月后连归还两岛都不提了），安倍也好，普京也罢，都需要借助“鹰派”造型和民族主义口号，去维系自己在国内的支持率和政治基础，在这种情况下，安倍势难喊出“我们只要北方二岛还得花钱去赎回来”的台词，普京更难对被他豪言壮语振奋起来的支持者说“为了交换宝贵的外资南千岛群岛有一半将不再是俄联邦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这样一来，两根底线又如何能交集？

日方称，希望俄罗斯理解日本“尽管会和G7在对俄制裁问题上保持一致，但也会重视与俄方对话”的立场，也就是说，虽然“双色冰激凌”略显滑稽，俄方也应该笑纳，这恐怕只能是一厢情愿，对此安倍内阁又何尝不知，但情势如此，他也别无选择——事实上，安倍内阁捧出“双色冰激凌”招待的“外宾”，也不止俄罗斯一家。

日本所希望的普京-安倍北京APEC峰会对话不难实现，因为在这件事上双方本就你情我愿，且彼此都能从中获利。但更多的收获囿于前述诸多障碍，恐怕只能且走着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