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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博拉:会在非洲以外“失控”么?

 

自38年前,致死率极高的埃博拉病毒首次在今天民主刚果境内被发现至今,这种可怕的瘟疫已多次爆发,并夺走了数以万计人的生命。但至今为止,人们既未摸索出能切实有效治疗埃博拉的、可重复的医疗方法,也未能发明特效疫苗、特效药,甚至对埃博拉究竟如何起源、怎样传播,也有许多尚待厘清的环节。

正如许多专家、分析家所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埃博拉病毒具有致死率高、潜伏周期短的特点,这既让疫区蒙受了巨大的伤亡和无情的灾难,又在客观上限制了埃博拉疫情的传播范围,在今年9月底之前,历次疫情的受害者,绝大多数都来自非洲,少数非洲以外的感染者,也无不是因公或因私前往疫区被感染的特殊人物,公共卫生条件越差、社会卫生习惯越糟的地方越容易传播的特点,既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许多“文明人”自信的由来。

在医学发达的国家、社会里,许多人有意无意地将埃博拉疫情看作“不文明的瘟疫”、“非洲特产”,将本土防疫的重点,放在监控疫区和本土人员往来上,自信在卫生条件良好、“文明开化”的地方,埃博拉病毒缺乏发展为疫情的条件,因为非洲购买力差,别处又无疫情,研发无利可图他们既不愿下本钱研发特效疫苗和特效药,也懒得对疫情严防死守。

此次疫情爆发至今已近半年,在这半年里,非洲以外的国家对埃博拉疫情的关注时有起伏,却总有事不关己、漠不关心之嫌,无国界医生“全球对埃博拉疫情从未有有效对策”的断语虽有偏激之嫌,但关注不够、投入不足以控制疫情,却是不争的事实。

几个月来,非洲以外的传媒、医学界和政治家们将许多精力花在强调自己对抵御埃博拉来袭“有信心有对策”,强调“本国不会发生疫情”,和渲染对疫区人力、物力投入,人员奉献牺牲上,放在渲染那些用尚未定型、非特效疫苗、药物治疗的,不可逆的“成功经验”上,力图让“文明人”放下心来——别怕埃博拉,那不过是“野蛮人的瘟疫”。

然而10月8日美国人托马斯.埃里克.邓肯的死,和此前一天西班牙女护士特里萨.罗密欧的病,让人们骤然惊恐起来。

邓肯是第一例在非洲以外被发现并确诊的埃博拉患者,他去利比里亚疫区探亲返回后自感不适,9月25日主动求诊,达拉斯长老会医院在患者家属两度提醒“患者近期去过利比里亚”后仍让他观察后出院,几天后症状完全爆发后再紧急隔离,期间他接受过未定型药物的治疗,但最终医药罔效;罗密欧的被感染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她本是马德里卡洛斯三世医院的护士,负责照顾两位在非洲便被确诊、后送来本院治疗隔离的埃博拉患者,竟然在隔离区被感染,成为38年来首例非洲以外埃博拉感染的确诊病例。

英国研究人员在早先曾对路透社预测,如果欧洲果真出现埃博拉本土传染事例,最可能出现的国家是法国,几率高达75%,其次是英国50%,比利时40%,这是因为法、英和非洲渊源深厚,人员往来频繁,而比利时则集中了众多欧盟机构,与非洲各国有密切的官方联系。然而事实却是在他们眼中最不可能传播疫情的西班牙“中招”,感染地点更是在大医院的埃博拉隔离区。媒体透露,卡洛斯三世医院存在许多漏洞,包括防护服不标准,培训时间缩水至最低标准的1/3弱,隔离区患者和医护人员共用一部电梯等,而达拉斯长老会医院同样在应对埃博拉疑似病例时同样出现许多不应有的失误,这让“文明世界”猛省——原来所谓“严防死守”的“设防阵地”,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专家们预测的严重离谱,“非专门药物”治疗神话被邓肯之死打破,也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发达国家人们的乐观信心,连日来欧美舆论、社会对埃博拉疫情突如其来的恐慌,说到底,是因为这种原本以为被“封锁”在非洲的瘟疫,居然已闯到了自己家门口,甚至家门里。

在短短几天内,美国的邓肯接触了48人,其中“密切接触”10人,而在西班牙则有5人因“感染高风险”被隔离,52人因近期和受感染者有过接触而被纳入观察范畴。在欧盟委员会“要求解释”和国内问责压力下,西班牙首相拉霍伊承诺在应对埃博拉疫情上“完全透明化”,美国总统奥巴马则在10月6日宣布,将对抗埃博拉病毒当作“国家安全最高级别的使命”,并将“加大筛查埃博拉病毒力度,无论在美国或西非机场”——但就是不说将怎样对抗、如何筛查。

10月8日,WHO刚刚公布了最新埃博拉疫情报告,根据这份报告,截止10月5日,此次埃博拉病毒已造成8033人感染,其中3879人死亡,疫情已从最初的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和几内亚三国蔓延到周边。尽管迄今被感染的非洲以外人士寥寥无几,洲外被发现确诊和洲外被确诊传染的病例更分别只有一例,但达拉斯和马德里发生的事提醒人们,面对埃博拉,非洲以外远未做好应对准备。

短短几天内,非洲以外各国似乎一下从对埃博拉的掉以轻心,切换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式,欧洲、亚洲、拉美……相继传出发现疑似病例、甚至疑似感染致死病例的消息。

埃博拉病毒的变异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完成,就可能在“文明世界”具备更大的“穿透力”和传播性,以此番达拉斯、马德里事件中漏洞百出的“免疫体系”,风险可想而知。

埃博拉绝不仅仅是事不关己的“野蛮人瘟疫”,而是随时可能威胁每个地球人生命的、人类文明的公敌。

10月8日,罗密欧的狗“埃克斯卡里布”因被发现携带埃博拉病毒遭“安乐死”,为保住它的生命,数万人在网上签名、呼吁,而就在这一天,一度被传“治疗后有好转”的邓肯,成为有史以来首位在非洲以外被确诊感染的埃博拉牺牲者,于此同时,疫情中心利比里亚,过去三周中每周都要新增200例以上疑似病例。

人类、尤其非洲以外更发达社会的人类必须尽快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绝非“帮非洲人对付埃博拉”的“志愿军”,而是在瘟疫面前参与自卫的一分子,必须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埃博拉的变异速度赛跑,必须意识到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生死之战——趁现在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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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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