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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俄罗斯媒体报道称,在北海舰队基础上组建的“俄罗斯北极战略司令部”正式开始运作。

这一司令部由俄罗斯国防部国家指挥中心管辖,和中央、东部、西部、南部四大军区平级,系俄联邦总统普京11月24日宣布的。据报道,该司令部运作后将下辖原属西部军区的北海舰队全部,空军和防空部队的部分编制,以及即将分别在2015、2016年组建的两支陆上部队,和业已在俄罗斯北极岛屿上部署执勤的若干联合部(分)队等。

俄罗斯幅员辽阔,横跨9个时区,拥有漫长的北冰洋海岸线、大片极地领土、领海和专属经济区,在冷战期间,冰层覆盖的北冰洋是俄罗斯最有力战略威慑和打击手段——导弹核潜艇的天然活动场所,通过北极进逼北美的空中航线,则是俄对美国施行空中威慑的最捷径,因此整个冷战期间,苏联一直视北极为重要战区,视北冰洋为禁脔,不惜工本地在新地岛、新西伯利亚群岛等人迹罕至、气候条件恶劣的俄属北极岛屿部署兵力,展开极地科考。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国力下降,对北极的投入也力不从心,战略轰炸机一度减少了北极地区的战备值班,原本在俄属北极岛屿上星罗密布的军事、科考设施也大多废弃。但本世纪初随着俄“石油经济”带动国力恢复,加上“气候变暖说”令北冰洋航利、矿产及渔业资源开发前景向好,俄在普京时代开始重新向北极发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俄在北冰洋和北极地区采取的是咄咄逼人的攻势:2001年,俄罗斯借口“北冰洋大陆架是俄罗蒙诺索夫海底山脉延伸”,向联合国递交主权声明,从而挑起了波及俄、美、挪威、丹麦、加拿大等几乎全部北极国家的北极主权之争;2007年,普京主导下,俄罗斯潜水员搭乘特制潜艇,在自己声称的北冰洋“俄罗斯海底”插上一面钛合金俄罗斯国旗;2013年初,俄派出10艘军舰和4艘破冰船在新西伯利亚群岛海域炫耀武力,同年9月还逮捕了在北极海域干扰俄钻井平台工作的30名绿色和平成员;2013年12月10日,普京针对加拿大此前一天向联合国递交本国的北极主权声明,誓言加强俄在北极地区的军事存在。俄在2011-2013年期间还不断放出风声,声称将在2014年前更新40枚洲际弹道导弹、200多架军用飞机和两艘核潜艇,恢复使用1993年即因缺乏经费而被放弃的北莫尔斯克-1机场和提克西机场等设施,在新西伯利亚群岛部署防空系统,并进驻军用飞机等,俄的图-95轰炸机也频频逼近北美联合防空司令部的识别区。正如一些分析家当时所分析的,这些措施的意图,在于和其它北极国家争夺北极主权、经济权益,加强对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北极航道控制,并极力恢复冷战时代俄罗斯在北极方向所拥有的战略核威慑能力。

但此次北极战略司令部的成立虽然同样高调,仔细分析却不难发现,其基调一反普京上任以来在北极问题上的做派,是“以攻为守”的防御性措施,或通俗说,俄在打造一面“护心镜”:两支组建中的地面部队一支在摩尔曼斯克州的阿拉库尔季,另一支则在亚马尔-涅涅茨自治区,摆出的都是“看家护院”姿态;北海舰队的转隶和空军、防空兵部分部队的归属,则带有筑起保护俄罗斯“核盾”、以及为这面“核盾”构建掩体的意味;至于那些“撒胡椒面”般部署或即将部署在北极岛屿上的部(分)队,则更多带有“保守一方”、“定点防御”的意味。

同样是普京主导,俄在北极地区的由攻转守,绝非偶然的选择。

首先,由于乌克兰危机引发欧美制裁,外资大量外流,加上全球能源价格的暴跌,俄本就不算厚实的经济家底也不免“亮红灯”,这迫使俄决策层不便再如前几年般“发挥想象力”,加上俄工业、科技实力尚未恢复,“2014军事建设目标”迄未实现,而这还仅仅是“一次性消耗”,漫长的冷战时代表明,即便在北极岛屿等人烟罕至、条件恶劣地区维持最基本的军事存在,都需要庞大的日常开销。不仅如此,制裁还令俄很难获得急需、但本国无法设计制造的部分极地开发设备(如高纬度油田勘探开发的部分设备),在这种情况下,收缩战线,有所为有所不为,从长计议,也就成了必然选择。

其次,北极地区对俄战略安全至关重要,但因为人口稀少、海岸线漫长,即便在苏联时代也存着许多防务漏洞,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和俄在防区划分上条块分割、在指挥上迷信“大陆军主义”、“战略火箭军至上”不无关系。如今时过境迁,俄不能也不愿如前苏联时代般搞事半功倍的“大而全”,整合各军兵种实力,组建全新模式的指挥体系,就成为一种必然和急需。新的北极战略司令部以北海舰队为骨干,后者是俄罗斯战略核潜艇最集中的单位,也是目前俄战略攻防两端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以此为核心组建司令部,并围绕这个核心统筹各军兵种配置,可以在现有条件下实现攻防两端效益的最大化。正如一些冷战专家所言,核威慑与其说是最有效的矛,毋宁说是最坚固的盾——可以让任何有意来犯之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这种构想在多大程度上能达到目的?

如前所述,俄当前国力、科技力和经济力和其战略目标(哪怕是修正后的战略目标)间存在很大差距,制裁、油价下跌和外资流出等因素又令这种差距雪上加霜。在这种形势下,即便俄“重点力保”的战略导弹、战略核潜艇计划也一再“跳票”,战略重要程度更低的项目能在多大程度上、多长时间内落实,就更不得而知了。

不仅如此,大陆军、大战略火箭军至上的观念在俄军队中根深蒂固,新的司令部一反传统做法,恐怕会遭到很大阻力。按照俄军传统,战时各军区将改组为方面军,北极战略司令部和四大军区平级,届时倘组建一个横跨9个时区的“大方面军”则运转势必不灵,倘重新编组,则平时组建司令部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值得一提的是,从普京宣称“即将运作”到正式运作,期间不过1周时间,一些俄方信息称,尽管实际上的准备工作早已开始,但俄属北极岛屿的重新“有人化”进展并不顺利,许多还停留在纸面上。倘果真如此,同样表明北极战略司令部这面普京最新打造的俄罗斯战略安全“护心镜”,从具备理论防护力到全面具备实际防护力,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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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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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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