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对俄战略的掣肘

4月28日，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在新闻发布会上正式表示，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将不会应邀出席5月9日在莫斯科举行的二战“胜利日”70周年纪念暨阅兵活动，理由是“由于国会事宜及行程过于紧密无法调整”，从而证实了近日的一系列相关猜测。

所谓“行程过于紧密”当然并非完全是个借口：4月26日安倍已动身前往美国访问，此次访美行程十分冗长，日程表长达一周，他要到5月3日方能返回日本，此后则可能需就日美间跨太平洋自由贸易协定（TPP）和日美安保防卫指针新修改版等和国会协商，但5月9日的莫斯科“胜利日”活动上距5月3日安倍回国有一周之久，“过于紧密”容或有之，“无法调整”则显然有些说法勉强。

俄罗斯政府是去年12月向普京发出参加“胜利日”活动邀请的，当时日方并未明确表态参加或不参加，而坊间则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安倍自上任以来就一心想打开日俄关系这把“锁”，此前刚刚因为美国的压力，被迫取消了邀请俄总统普京于2014年秋访日的安排，如能出席“胜利日”活动，将是对这一“冒犯”很好的修补；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安倍的对俄政策不得不受到“保护伞”美国的掣肘，既然美国对俄“胜利日”活动不以为然，安倍就算满心想去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应该说，这两种观点都不无道理。

安倍的确有意和俄罗斯改善关系，个中缘由，不外乎和中俄关系“对冲”、希望参与俄远东开发并由此提振日本经济，以及希望在“北方领土”和日俄和约等“老大难”问题上获得突破，等等，为此他于2013年4月底访问了俄罗斯（系日本首相10年来首次访俄），在访问期间竭力淡化日俄在“北方领土”问题上的分歧，也就是在这次访问期间安倍向普京发出访问邀请并获得普京首肯，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初，日本政府也有意表现得和美欧立场有所距离，甚至一度暗示想介入调停。

但这种对俄“吹暖风”的策略很快受到了美俄关系“冷却”的影响。

自普京在“梅普二人转”后重返克里姆林宫后，美俄关系就不断趋冷，而乌克兰危机的爆发和升级则让彼此间矛盾趋于激化，普京对美国采取咄咄逼人的态度，而美国则驾轻就熟地联合盟国，对俄采取制裁、禁运、孤立等一系列措施，其目的是通过“不流血手段”削弱俄罗斯和普京的“杀伤力”，使之不再对美国构成威胁。

在这种背景下，即便独立性相对更大的欧盟各国，迫于美方压力，也不得不在对俄政策上尽可能和美国步调一致，如欧盟对俄制裁几乎和美国“同步同调”（尽管内部不同意见很大），且主要国家领导人也都以不同形式回避了“胜利日”活动（尽管如默克尔等采取“仅仅不参加阅兵但参加其它活动”的方式两不得罪），令普京的“胜利日”阅兵变得越来越像一场“站队”。作为经济上和美国依附性更强、政治和军事上仰赖美国保护的日本，安倍就算有再多“自己的想法”，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美国的步伐走。

正因如此，安倍不想在普京访日问题上出尔反尔，但他这么做了；日本也不情愿对俄实施制裁（这不符合日本经济利益），但同样也参加了。和这些相比，“胜利日”对安倍而言未必是“胜利”的象征，原本就未必心甘情愿去亮相，美国压力一来，自然就更顺水推舟地就坡下驴了。

当然，安倍内阁还是希望“戴着镣铐跳舞”，在不跳出美国人划定窠臼前提下尽可能搞好日俄关系的，因此在新闻发布会上菅义伟宣布将由日本驻俄罗斯大使原田亲仁作为日本政府代表出席“胜利日”活动，并“考虑各方面因素”，为促成普京年内访日“继续努力”。

但所谓“继续努力”也依然要顾及美国的掣肘——如果暂且不提俄罗斯方面是否配合的话：倘美俄关系紧张依旧，美国“依靠盟国、孤立俄罗斯”的路数保持不变，安倍和日本在日俄关系上所能做的“努力”就着实有限，即便普京访日的成行可勉强排除“各方面因素”，但日俄之间能谈什么？金融、投资等领域的合作将受到美国牵头对俄制裁的制约，至于“北方领土问题”，正仰赖民族主义牌维系国内高支持率的普京即便日本肯出大价钱“赎买”也未必敢松口，何况制裁悬头、日本只能空口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