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卡斯特罗兄弟“造越位”中

5月10日夜，法国总统奥朗德飞抵哈瓦那，开始其对古巴的正式访问。

不论对法国、古巴，甚至整个欧美而言，这次访问的象征意义都不言而喻：这是自1986年，时任西班牙首相费利佩.冈萨雷斯后，近30年来第一位到访的西方主要国家领导人，也是去年底古美戏剧性关系解冻、古美开始讨论复交和美国解除对古巴制裁等一系列话题后，第一位到访的西方主要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

正如许多熟悉古巴-欧美关系史的分析家所言，法国自戴高乐时代以来一直主张对古缓和，且不论左、中、右翼执政，这一外交倾向始终没有大的变动（和其它一些欧盟国家对古态度忽冷忽热有明显反差），在联合国等平台，法国从不讳言对美国坚持制裁、封锁的不以为然，且法国企业也早想打开古巴市场。但古巴毕竟离欧洲太远、离美国太近，法国再怎样跃跃欲试，终究不便在美国“作颜作色”的背景下公然过于标新立异。但如今情况不同了，率先借“囚犯交换惊喜”推动与古巴“解冻”的不是别人，正是美国奥巴马政府自己，既然美国和奥巴马能做初一，法国和奥朗德自然就可做十五。于是这位风评特别的法国左翼总统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抢在仍忙着摆Pose的奥巴马之前，带着庞大的商务代表团踏上“雪茄之岛”。

坦率地说，“老江湖”卡斯特罗兄弟在手里并没有多少“硬牌”的情况下，巧妙地营造出国际间对古巴的“资源饥渴感”，或者换言之，古巴通过“造越位”，在短短几个月间营造出欧美政要“争先恐后来访问”的氛围——奥朗德不过是首位到访的西方国家元首，部长、议员级的高官已来过不少了，且接下去还会纷至沓来，9月教皇方济各会抵达哈瓦那，而开启“解冻”进程、自己却一直左顾右盼矜持着的奥巴马在被奥朗德“越位”后也通过白宫发言人约什.伊奈斯特迫不及待表示“不排除一年内成行的可能”。

事实上古巴的政治、经济改革已持续一段时间，去年底开始的“外交魔术”并未让这一进程额外提速（当然也未额外减速），不论有限开放市场、投资，还是释放部分政治犯，都是劳尔执政以来甚至以前就次第开始的，而即便和奥巴马“言归于好”后，古巴也仍然坚持旨在维持其政治“大格局”的基本点，甚至连对美国的抨击也照旧保持。卡斯特罗兄弟显然认为，进入第二任期后内政、外交都呈疲态，急欲“建功立业”并希望争取、巩固对民主党选情至关重要的西班牙裔票仓的奥巴马，会对美古关系这个既“老大难”又醒目，且为大多数美国西班牙裔选民和拉美国家所乐见改善的“课题”感兴趣、有动力，而一旦美国这个导致古巴长期以来被孤立、封锁的“能量源”态度剧变，哪怕奥巴马照例“敢说不敢动”也无妨——奥朗德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早在美古开启解冻程序前半年，法国外长洛朗.法比尤斯就“非正式”地去了一趟哈瓦那）。

奥朗德们“越位”的主要动力自然是经济，以往怕美国见怪，即便垂涎三尺也只能忍着，如今既然美国“撤防”自然无所顾忌。法国、西班牙、荷兰、意大利等欧盟国家早就和古巴开始尝试经贸和投资合作，如此次有高管随访的法国饮料巨头保乐力加（ Alexandre Ricard），自1993年起便代理古巴最著名“哈瓦那俱乐部”朗姆酒的全球销售，出口到120多个国家，而多个外国油企早就在古巴附近海域开始石油钻探（美国地质调查局估计该海域石油储量在50-70亿桶之间），此番奥朗德访问期间，法国道达尔和古巴签署协议，共同勘探古巴近海石油，法国航运公司CMA CGM宣布和古巴合作建设玛利尔物流中心，法国航空、Orange电信、酒店业巨头Accor SA等高管也纷纷“跟随越位”，想在这片神秘新市场碰碰运气。

卡斯特罗兄弟自然希望这些“越位者”可以帮助古巴摆脱经济、外交孤立，尤其摆脱在经济上对委内瑞拉的过度依赖，但一如许多观察家所言，尽管4月在巴拿马美洲首脑会议上“巧遇奥巴马”，但一位现任美国总统“真正的”访问将更“值钱”。不仅如此，美国对古制裁仅仅是部分放松，但框架仍在，而迫于国内强大政治压力，奥巴马在这方面既走不快，也未必敢走得太快。

目前看来，卡斯特罗兄弟似乎正借奥朗德等人的“越位”再造另一个“越位”，借力打力推动奥巴马“提速”。他们不必担心奥朗德们的积极性，因为后者清楚，如果美国不彻底“松绑”，单纯自己和古巴“眉来眼去”，能得到的回报终究是有限的：只要古巴还在美国“支持恐怖主义国家”黑名单上，古巴的金融和投资环境就依然是不自由甚至危险的；只要美国对古禁运仍然存在，和古巴做生意的“赚头”也就依然是有限的——正因如此奥朗德才反复呼吁美国结束对古巴的封锁，并称法国愿意为此“尽一切所能”，要知道仅保乐力加一家就能从美国“松绑”上获得巨大好处，目前因禁运关系，其合法进口古巴朗姆酒的数量为零，一旦解除贸易禁运，业内估计美国市场的古巴朗姆酒消费量将至少占全球总消费量40%。

然而这“第二次造越位”能否如卡斯特罗兄弟之愿却着实不好说：美古为敌多年，且近在肘腋，从参院刚刚完成的、对TPA的“封杀”可知，奥巴马这个已不可能再连任、也再无选举“任务”的留任总统，着实“瘸腿”得厉害，让这位“瘸腿一身轻”的“残任总统”在访问哈瓦那这种“一次性使命”上来个“带球突破”或许较为现实，但指望他实现推动解禁、“黑名单下榜”等需要其他美国职能部门配合的“技术动作”，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