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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届女子世界杯足球锦标赛(2015 FIFA Women's World Cup)在温哥华英联邦运动场打响,东道主加拿大队首战对阵中国队,在补时最后一分钟赢得一个戏剧性的点球,并依靠这一点球险胜对手,赢得开门红。

点球幸运不幸运?

对于这个戏剧性的点球,就连加拿大媒体都连呼“侥幸”。《多伦多星报》上一篇文章就认为,乌克兰籍主裁判蒙祖尔(Kateryna Monzul)的吹罚“令加拿大人激动不已”,全场比赛加拿大队稍占上风,但双方获胜机会旗鼓相当,中国队22分钟曾由王丽华任意球击中门柱,而加拿大队27分钟时右后卫贝朗热(Josée Bélanger)同样还以颜色,最终罚入点球的队长12号辛克莱尔(Christine Sinclair)则早在今年1月四国杯邀请赛上射入中国一记点球,当然,两者意义不能同日而已。

加拿大队主教练、队员对这个令本队获胜的点球作出不同反映。

主教练赫德曼(John Herdman)在接受《卑诗省报》采访时巧妙回避了“点球该不该判”这个敏感问题,转而称赞辛克莱尔的素质,称“只有辛克莱尔能在这个世界上挺身而出顶住压力,获得3分是加拿大队的良好开端”;门将麦克莱昂德(Erin McLeod,)则直言“加拿大赢得很幸运”。《卑诗省报》的文章指出,上半时加拿大队占优,但机会两队均等,下半时加拿大队改变阵势,从433改为442,再改为孤注一掷的343,但“直到那个伤停补时的点球前她们都没找到什么好机会”。

至于憾负的中国队,球员普遍对伤停补时阶段被判点球感到既委屈又无奈,纷纷以“若不是东道主这个点球不一定会吹”、“这就是主场优势”等来形容。倒是主教练郝伟比较豁达,在赛后接受采访时表示“需要看重放才能评论,但我们必须尊重裁判的判决”。

而中国足协官员则显得更为冷静:忘记点球吧,我们这些年来和加拿大队的差距,已经越拉越大了。

这并非危言耸听:中国队和加拿大队历史上共交锋25次,中国以14胜4平6负占优,但此前唯一一次重大比赛交锋——2003年美国世界杯1/8决赛,当时如日中天、号称“铿锵玫瑰”的中国女足同样是以0:1被加拿大队击败,且那一次是淘汰阶段,中国队失利即不得不打道回府,而这一次至少还有翻盘的机会。

不仅如此,当年中国队输给加拿大是爆冷,如今则情况倒了过来——中国队差点没输反倒成了个“小冷门”,双方世界排名,加拿大第八,中国第十六,最近10场交锋中国2胜二平6负,最近5场则全败,中国队最近一次胜出还是的事。尽管最近中国队的5场失利,加拿大队都只赢了1球,但这已经足够了。

加拿大女足的社会基础

说起来加拿大并非传统足球强国,若论男足世界杯,加拿大的成绩和中国居然半斤八两(仅出线一次且三战全负一球未进),女足成绩甚至还不如中国队(世界杯除第一届外均出线,但仅2003年获得第四名,其余都止步小组赛;奥运会仅出线两次,一次第八、一次第三;中北美冠军杯获得过两次冠军、4次亚军;泛美运动会冠、亚、季军各一次),但近年来实力一直呈平稳上升状态,2008年北京奥运,女足成为加拿大赴京媒体最关注的项目,《温尼伯太阳报》这样的地方报纸居然派出特派记者专门驻扎天津跟踪女足小组赛,2012年伦敦奥运,媒体的女足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所以如此,和加拿大女足运动的普及有很大关系。

每个适宜户外活动的周六下午,随便在任何城镇闲逛,用不了1小时就能经过2、3座草皮球场,球场里多半都在举行青少年女足赛,参赛的不是学生,就是由学生选拔组成的业余俱乐部,她们装具齐备(都是自备),有教练统一带队,赛场上有正规裁判执法,整个比赛颇为正规,观众则几乎都是球员们的同学、朋友、家长、邻居。

加拿大几乎每个社区都有完善的体育设施,足球场、塑胶跑道、网球场等,许多都是免费开放,如果“僧多粥少”,锻炼者会自行协调,分摊时间,由于男生更喜欢“国球”冰球和美式橄榄球,足球场就成了女孩子们的天下,尤其是公立学校,许多女孩子都喜欢选修足球课,因为和其它项目比起来,选修足球需要负担的费用最少,而且出场“秀”的机会也最多,比较容易脱颖而出,成为同学心目中的明星和英雄,这对于少女们而言是颇有吸引力的。

足球与饭碗

2003年世界杯,当时还是弱旅的加拿大队爆冷击败中国队,《侨报》上曾有当地华侨撰文称“加拿大姑娘们是在快乐的踢球,中国队员们却仿佛在做苦工”,如今12年过去,加拿大女足仍然在快乐的踢球,而中国女足却依旧在做着苦工,两队的实力和成绩也已乾坤倒转。

中国一些女足从业者、媒体人甚至许多球迷往往为其女足运动员抱不平,认为她们“待遇不好”、“收入菲薄”,觉得和国际战绩同样不佳但腰缠万贯的男足球员比,她们着实太吃亏了。这种说法如果被加拿大女足球员们听了,恐怕是要感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因为加拿大女足中甚至远非每个人都有一份稳定足球收入。

此次参赛的加拿大队23名队员中,有多达7名老队员是没有固定足球职业的兼职球员(4号莫斯卡托Carmelina Moscato,大学助教;5号盖尔Robyn Krista Gayle,无业;9号贝朗热,无业;19号拉切利Selenia Iacchelli,快餐车合伙人;20号瑙尔特Marie-Ève Nault,无业;21号拉贝Stephanie Lynn Marie Labbé,无业);6名球员效力于美国女足大联盟附属的卫星球队(1号麦克劳德Erin McLeod、10号西塞尔曼Lauren Sesselmann和15号查普曼Allysha Chapman效力于美国休斯敦短跑队;6号盖尔Robyn Gayle、7号凯尔Kaylyn Kyle和队长辛克莱尔效力于美国波特兰荆棘队Portland Thorns FC);3名球员效力于美国二级女足联赛(NWSL)下属球队芝加哥红星(Chicago Red Stars,13号坦克雷迪Melissa Tancredi、20号莱昂Adriana Leon、23号勒布朗Karina LeBlanc,其实前述休斯敦短跑和波特兰荆棘也是NWSL下属球队,只不过因背后有女足大联盟球队支持,财政状况要更好一些);3名年轻球员为大学或中学学生(3号布坎南Kadeisha Buchanan和22号劳伦斯Ashley Lawrence来自美国西弗吉尼亚州立大学,最年轻的17号弗莱明Jessie Fleming是加拿大Nor'West SC中学学生,她也是唯一在加拿大“效力”的);还有两人来自欧洲俱乐部(2号祖雷Emily Zurrer效力于瑞典吉泰科俱乐部Jitex FC,11号斯特克Desiree Scott效力于英格兰诺茨郡队Notts County Ladies FC),这其中算是职业球员的仅11人,不到全队半数,且仅有祖雷、弗莱明算是在顶级联赛效力,即便如此她们也要打工兼职才够糊口(祖雷便和“个体户”队友拉切利合资经营快餐车),其余都是美国次级联赛球员,收入情况更可想而知,那些“个体户”或学生球员就更形同“自费练球”,在国家队只能获得有限的补贴和广告分红,反观中国队球员的收入状况,可以说,后者没有什么可为自己辩护的。

男足是世界上职业化程度最高的集体运动项目,职业球员收入高、国际比赛成绩差,事实上是和市场行情相适应的;而女足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处于准职业化、半职业化甚至纯业余水平(如加拿大本国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足职业联赛),加拿大女足的构成状况在全球范围内是正常的、普遍的,支撑其踢球热情和竞技水平的,是强大的普及率和社区、学校女足运动的蓬勃发展。

本届世界杯,身为东道主的加拿大队能走多远?

很难说。目前各参赛队已纷纷亮相,卫冕冠军日本、老牌劲旅美国和北欧强队挪威、瑞典,实力都在加拿大之上,德国、巴西、新西兰等队实力也并不弱,首战告捷为小组出线奠定了坚实基础,但出线后的淘汰赛能走多远,恐怕只能一半看实力、一半靠运气和东道主优势了。

顺便说,的揭幕战涌入53058名观众,不仅创造加拿大女足主场历史最高票房,甚至打破了加拿大男足主场票房最高纪录(,加拿大对巴西,观众总数51936人),这固然可喜,但加拿大历来是“国家队的天堂,俱乐部队的地狱”,狭隘的足球市场至今容不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足球职业联赛,即便男足也只有多伦多、蒙特利尔、温哥华三支球队加盟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职业化水平更低的女足就益发不堪提,这未免有些辜负女孩子们对足球运动的一片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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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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