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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6月30日希腊所欠IMF16亿欧元抒困款到期未偿还、尤其7月5日希腊政府推动公投对“紧缩换抒困”说“不”,这个南欧国家就似乎被判了“死缓”:整个欧洲在那之后一直大谈“Grexit”(希腊离开),要求希腊必须在7月9日前提交新的、能让债权人接受的偿债计划,否则“开除没商量”,倘果真如此,希腊不仅会失去欧元区成员地位,更会因债务链条断裂而在顷刻间全面破产——要知道这个国家的银行自6月29日起关闭至今,自动提款机每天每人提款上限不过60欧元。

表面上看这次希腊“离死不远”:齐普拉斯政府刚刚信誓旦旦推动“说不公投”,总不能马上说了不算;欧元区也如正如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所言,摆出一副“这次一定要说个明白”的架势,甚至计划在7月12日召开包括28个欧盟国家领导人,而不仅仅是19个欧元区国家领导人参加的峰会讨论希腊问题,俨然做好了清理门户的一切准备。

但即便在看上去最严峻的时刻也不无玄机:7月8日也即“说不公投”后仅3天,齐普拉斯就在欧洲议会“放低姿态”,一副“马上就妥协”的架势,而他那位一度秤不离锤的强硬财长瓦鲁法基斯,也被债主们看着比较顺眼的谈判专家察卡诺托斯所替代;欧洲债主们、尤其德国和北欧国家虽不依不饶,却已悄然出现了法国、意大利等“怀柔派”,主张再搞个“三期抒困”帮希腊、也是帮欧元区自己解围——当然,前提是希腊必须“乖一点”。

虽然直到最后一刻希腊和欧洲人的扯皮都看似要崩盘,甚至连一度要开的欧盟峰会也临时“缩水”成欧元区峰会,但17小时后,新的妥协于7月13日出炉,希腊“死而复生”,而欧盟和欧元区呢,按照此次“出了大力”的法国政府所言,也“获得了胜利”。

尽管协议文本未正式公布,但其大体内容已不胫而走,包括向希腊提供820-860亿欧元的第三期抒困金,以缓解其债务压力,抒困金主要由“欧洲稳定机制”(ESM)提供;呼吁IMF更充分地介入,作为ESM向希腊提供援助的担保;作为回报,希腊必须在7月15日之前先行采取包括上调增值税、改革养老保险制度等紧缩措施,获得援助后则必须积极推动劳动法和金融制度改革,推动电力公司私有化等进一步紧缩措施。此外,德国要求冻结希腊国有资产500亿美元成立一家基金,交由一家由德国复兴银行去年创办、总部设在卢森堡的金融机构监管,以作为新债务的抵押,但这一要求遭到希腊方面抵制,迄今尚未达成一致。

看似惊险万状、一波三折的博弈,其实不过是毫无悬念的“悬念”。

希腊方面,齐普拉斯政府从推动“说不公决”起就并非真心“退欧”,而仅仅是认定欧元区、欧盟不敢承担希腊“退欧”、欧洲一体化变为可笑的“四岳剑派”的代价和风险,用这种极端做法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希望借此达成一个对希腊更有利的新协议条件(比如不用紧缩就能再借到钱,或豁免部分债务),但早已“受够了”的债主们已不敢再像2010年那么“大方”,而除却“三驾马车”、尤其投鼠忌器的欧洲人,如今债台高筑且信用值低迷的希腊,又能上哪去筹措那些“续命钱”?欧洲方面,正如法国总理瓦尔斯所指出的,他们也承受不起希腊退出所冒的巨大风险,因为这将是“经济和社会的巨大灾难”,且成为欧洲“非常危险的先例”——不仅如他所言“既削弱全球经济增长,也有地缘政治危险,包括移民大量涌入和俄罗斯的压力”,且意味着承认战后欧洲各国一直努力推进的欧洲一体化路线,并不像此前许多人认为的那么“政治正确”。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逼到山穷水尽之地,柳暗花明的“假戏剧性场面”也就必然出现:该掏钱的还得掏钱,该让步的也只能让步,否则大家都没法下台。

7月15日协议文本将递交希腊国会表决,如能通过,本周末德国、芬兰、荷兰、拉脱维亚、斯洛文尼亚和奥地利六国也将走一遍立法程序,尽管可能会经历一番波折,但比起这个周末而言,恐怕就更有惊无险了。

不过新妥协在让希腊和欧元区暂时解围的同时,也令希腊危机的雪球越滚越大:没错,希腊终于可以还钱了,但用于还旧债的钱其实不过是债主们咬牙给付的新债,而作为交换的紧缩措施将注定进一步削弱希腊的“造血机能”——要知道,这是一个失业率达26%,经济自2007年至今萎缩26%,债务总额高达2170亿欧元(相当于GDP总值177%)且已因一次次出尔反尔丧尽国际信用的国家。今天所欠的债终有到期的一天,一如此前两期抒困款如今到了陆续索还之际一样,届时一切恐又将重演,到那时还会如此刻一般,再次出现“毫无悬念的悬念”一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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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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