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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巴黎11.13恐怖袭击的一组

 

这组文章是我关于巴黎11.13系列恐怖袭击的不同媒体约稿,因为消息来源先后不一,某些地方不免出入,请注意辨别为荷——陶短房

 

巴黎恐怖袭击:世界的回应

 

2015年11月13日,一伙丧心病狂的原教旨恐怖袭击者在法国巴黎市中心发动了系列恐怖袭击,这是继2004年西班牙马德里“3.11”恐怖袭击事件后西欧最大规模、也是法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一次恐怖袭击事件。

截止巴黎时间11月14日晚,根据巴黎检察官莫林斯受委托发布的最新数据,袭击共造成129人死亡,352人受伤,其中99人伤势严重。恐怖分子被证实打死了7人(一说8人),至少1名警察在战斗中牺牲。按照官方的说法,他们可能分成3个小组,袭击了包括正举行法德足球友谊赛(总统奥朗德在场)的圣但尼区法兰西体育场、比沙/阿里贝尔街交界处的“小柬埔寨”餐厅,沙龙内街的“拉贝尔队”酒吧,国王拉封丹街的“拉卡萨诺思卡”比萨饼店伏尔泰大街附近的多个露天咖啡座,以及正举行美国重金属摇滚乐队“Eagles of Death Metal”专场音乐会的巴达克朗音乐厅,使用了至少两辆汽车(一辆黑色Polo和一辆黑色Seat Leon),部分袭击者和武器装备系从法国-比利时边界运入。军火方面,恐怖分子使用了AK7.62毫米自动步枪,以及俗称“熵炸药”的三过氧化三丙酮(TATP)炸药。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三组恐怖分子中至少有一组已逃离,在被打死的人当中,警方已辨认出一名出生于1985年11月21日、出生地埃松省库尔库罗讷的男性,此人曾在2004和2010年两度被法庭指控8项普通刑事罪名,2010年被证实参加了原教旨原教旨极端组织“fiche S”,警方还逮捕了一名涉嫌将3名恐怖分子从比利时边界运往巴达克朗音乐厅的法国籍男子。另有消息称,被击毙恐怖分子中有一人系1990年出生于叙利亚、10月在希腊登录的叙利亚难民,但调查人员尚未能核实护照确系死者本人所有。

事发后不久,盘踞在伊拉克/叙利亚一带的原教旨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便在网站上发帖,宣布对此次“圣战成果”表示“祝贺”;巴黎时间14时37分,ISIS又发表长篇声明,宣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尽管声明负责仅是一面之词,但此次恐怖袭击策划周密、参与者训练有素且相互间有复杂的协同和策应,非有实力、有经验的大型国际性恐怖组织很难做到,此次袭击的策划和实施者即便不是ISIS正身,也极可能是其卫星组织,并得到ISIS人力、物力、财力和训练、筹划等方面的赞助。

惨案发生后,法国总统奥朗德迅速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并哀悼三天,召开了国家安全紧急会议,并发表公告,要求国民“团结、协作、冷静”,谴责恐怖袭击是“野蛮行为”,并宣言调动一切可能力量反恐;前总统萨科齐对进入紧急状态表示支持,呼吁全体法国人“团结不屈服”,并以反对党共和党主席身份呼吁对恐怖分子实施“总体战”;前总理朱佩指出“反恐是持久战”,呼吁法国民众“冷静、坚强”;IMF总裁拉加德对遇难者家属表示沉痛哀悼和坚决支持,并谴责了恐怖主义的野蛮行径;中间派联盟领导人贝鲁呼吁所有参与反恐的单位和个人“沉着、坚强,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行动”;左翼党领导人梅朗雄强调“哀悼是必要的”,但呼吁“不要让仇恨左右思考,将特定的宗教和人群当作整体上的敌人”;社会党总部则呼吁“全体法国人团结,暂停政治上的相互指责,相信安全部队的能力”;极右翼领导人、国民阵线主席马丽娜.勒庞称“法国安全受到威胁”,呼吁恢复边防、情报、海关和宪兵等机构的功能,禁止伊斯兰组织和激进清真寺活动,驱逐“仇视法国的外国人和非法移民”,拒绝受理参与ISIS等恐怖袭击者原籍国国民的入籍和避难申请。

国际上,美国总统奥巴马称,这些恐怖袭击所针对的不仅是巴黎,也是全人类和“我们的普遍价值观”;德国总理默克尔对袭击表示“极大震惊”,并对所有恐怖袭击受害者及其家属,以及全体巴黎人表示同情;英国首相卡梅伦同样对恐怖袭击表示震惊,并宣布英国将竭尽所能帮助法国;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夫妇对恐怖袭击所造成的可怕损失感到痛心,并对遇难者家庭致以最深切的慰问;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表示“将和法国人民并肩投入共同的反恐战争”;叙利亚总统巴沙尔表示“3年来我们不断提醒欧洲领导人不要对叙利亚所发生的事掉以轻心,但他们置若罔闻”,他称法国和其它西方国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错误政策有助于恐怖主义蔓延;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表示和法国人站在一起,并对恐怖袭击频繁威胁法国表示愤怒;伊朗总统鲁哈尼称“代表同样是恐怖主义受害者的伊朗人民”对法国受害者家庭和法国政府表示慰问,并“强烈谴责危害人类的罪行”;阿富汗总统加尼称“事实证明恐怖分子是不分国籍的”,他表示阿富汗是恐怖主义的长期受害者,十分理解法国人的悲伤和痛苦;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发生在法国的事充分表明,我们必须继续加大在叙利亚的反恐力度”;突尼斯总统埃塞卜西强烈谴责恐怖主义者的野蛮行径,并呼吁所有热爱自由的人共同反对这种邪恶势力;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利卡谴责恐怖袭击是“真正的反人类罪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谴责恐怖主义,表示中国愿意帮助法国和国际社会反恐;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强调“国际社会团结反恐”;沙特外交大臣阿尔-祖拜尔称恐怖袭击“违反一切伦理、道德和宗教”;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西班牙首相拉霍伊、意大利总理伦齐、教皇方济各等也纷纷表达了对恐怖主义的谴责,和对法国受害者家庭的支持。

从纽约到上海,从悉尼到旧金山,世界各地的地标景观都亮起了支持法国的蓝白红三色灯火,但很显然,各方出于各自立场、利益,在强调反恐和谴责暴力的同时,也对何为反恐、何为恐怖主义及如何采取行动,做出了各自的解读。未来能否形成“反恐统一战线”,这个“统一战线”能在多大程度上协调一致,只能拭目以待。

 

巴黎恐怖袭击:如何解读ISIS的“负责声明”

 

震惊世界的法国巴黎11.13系列恐怖袭击事件,至截稿时已公布有至少128人死亡、200多人死亡,袭击地点包括巴黎市中心塞纳河右岸第十、第十一区的多处人流密集场所,已证实的有3处爆炸(都在圣但尼区法兰西体育场周边)、5处枪击现场,共有8名恐怖分子证实死亡,其中7人自爆,1人在枪战中被击毙。

事发后不久,盘踞在伊拉克/叙利亚一带的原教旨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便在网站上发帖,宣布对此次“圣战成果”表示“祝贺”;巴黎时间14时37分,ISIS又发表长篇声明,宣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熟悉原教旨恐怖袭击情事者都明白“宣称负责者未必是真凶”的道理,2008年“11.26”孟买恐怖袭击案,最初宣称负责的是一个自称“德干圣战” 的组织,而最后证实是“虔诚军”(所为。不久前刚刚发生的西奈半岛俄罗斯民航机坠毁事件,ISIS的“负责声明”就存在争议,那么,对这次ISIS的“负责声明”应作如何解读?

和西奈俄民航机坠毁事件中仅仅表示“认同与祝贺”不同,此次ISIS的确是明言“负责”,不仅明言“负责”,而且还详细给出了“圣战细节”,包括“圣战者”人数、袭击方式、“烈士事迹”等等。当然,上述“事迹”如今已能在网上轻松找到,而照ISIS以往的习惯,若果真是他们所为,稍后还会公布“烈士”事先录制的视频、音频或照片,倘果真如此,则ISIS便可锁定为此次恐怖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

种种迹象表明,ISIS和此次恐怖袭击事件间存在十分密切的关系。

这次恐怖袭击事件不仅是2004年“3.11”马德里恐怖爆炸案后西欧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也是法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一次,和年初“查理周刊”恐怖袭击案不同,这次袭击策划周密,各袭击点配合娴熟,恐怖分子不仅表现出训练有素的“独狼”作战经验、能力,更罕见地显示了团伙配合的素质和技巧,这一切非有实力、有经验的大型国际性恐怖组织是很难做到的。由此可见,此次袭击的策划和实施者即便不是ISIS正身,也极可能是其卫星组织,并得到ISIS人力、物力、财力和训练、筹划等方面的赞助。

声明将恐怖分子称作“兄弟”、“烈士”,将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称为“对法国武装干涉的报复”和“为教义正名的圣战”,扬言要“前仆后继”,对一切“损害真主和‘伊斯兰国’的行为”继续进行“无情报复”,这表明“11.13”系列恐怖袭击恐仅是恐怖组织大规模恐怖袭击行为的一环。

袭击事件发生后法国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各口岸和边境加强了安检和戒备,数千名士兵也加入了反恐和维持治安行列,其它国家也未雨绸缪加强了安全戒备,这显然会增加恐怖组织实施后续恐怖袭击的难度。但这或许也正中恐怖组织下怀——制造恐怖气氛、扩大自身“知名度”和影响,破坏目标国社会安定、经济机器正常运转,让人们的生活、工作因安全顾虑而时刻受到威胁和影响,正是恐怖势力滥施淫威的重要战略企图之一。

尽管真真假假,但ISIS近期的“无差别恐怖”已让自己处于近乎和世界所有强国、大国为敌的状态,这恐将在很大程度上压缩他们自己的生存空间,迫使躲在暗处的某些“金主”、“后台”不得不更收敛。当然,由于各大国各怀心思,普遍存有“反恐搭台、私利唱戏”的心理,“反恐全球统一战线”即便结成,象征意义也将远大于实质意义,借打击ISIS随手干些“私活”的状况或将有所缓解,但绝不会根除。

法国在恐怖袭击发生后第一时间召开了国家安全紧急会议,宣布了紧急状态和一系列安全强化措施,而在恐怖袭击发生前也采取了诸如不允许本国清真寺雇佣外籍阿訇等意在切断原教旨全球网络渠道的防范措施,这些都有利于减少更多恐怖袭击的发生概率。但法国是西欧穆斯林人口最多、原教旨“自循环”程度最深的,许多此前被查获的恐怖分子虽然有中东或非洲血统,却是生长法国本土、拥有法国国籍的,而欧盟内部边界检查的取消,和法国地面交通客运系统安检的松懈(甚至可说形同虚设)又非法国一国所能左右,这意味着不论如何严防死守,今后恐怖分子在法国仍远非无隙可乘。

此次非常事件的发生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欧洲、乃至世界各地对接纳“地中海难民”问题上的“政治正确”,并促使更多人接纳极右翼的排外论调——一如几个月前“小难民照片催泪弹”曾让“欢迎难民”一度变得不容置疑一般。

 

巴黎恐怖案:全人类应向恐怖主义宣战

 

13日、星期五是西方文化中的不祥之日,2015年的这一天,法国巴黎塞纳河右岸第十区、第十一区原本繁华、和平的文化暨夜生活区忽遭极端恐怖分子武装自动步枪、炸药等的袭击,截止巴黎当地时间14日中午11点,官方已宣布至少128人死亡,逾250人受伤,已被发现的8名恐怖分子中7人自爆,1人在枪战中被击毙。

14日下午,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此前他们已对事件表示“祝贺”),种种迹象表明,该组织和此次连环恐怖袭击案有密切关联。

此次袭击事先经过周密策划,有准备、有策应、有虚张声势和佯动掩护,有海外人员、武器和经费的支援,所有袭击目标都经过精心选择,政治影响大(法兰西体育场正举行法德国家足球友谊赛,奥朗德总统亲自到场),新闻价值高(巴黎是世界著名大都市,媒体和媒体人云集,在全媒体时代又可迅速激发新闻热点),人流密集(右岸是著名的文化区和夜生活区,晚间正是人流集中的节点,而发生枪战或爆炸的几处又是人流量最大的公共娱乐休闲设施),正如法国总统奥朗德和各国领导人、政要、传媒所言,这不仅是极端血腥、暴力和野蛮的行为,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战争。

某些专家认为,法国在历史上曾发动过对某些穆斯林国家的殖民战争,现实中又在中东、西亚和非洲进行了一系列武装干预,生活在法国的几百万穆斯林移民和移民后裔,在生活、工作和文化等方面又受到一些不公平待遇,因此针对法国的恐怖袭击行为是“实属无理但事出有因”,这种说法忽略了一个绝不应忽略的事实:此次袭击所针对的目标,没有一处是军事或政府目标,相反,都是平民、世俗和生活元素集中的和平目标,选择这些目标的理由并不难分析——容易得手、影响力大、便于传播恐惧和制造声势。很显然,这些正在球场看球、餐厅用餐、音乐厅欣赏音乐的普通人和任何势力、个人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将他们当作袭击目标,且精心安排,周密策划,惟恐杀得不多、声势不大,如此做法只能有一种评价:恐怖主义者真正的攻击目标不是所谓“敌人”,如果是,那么他们正是将全人类,将全人类所最珍视的和平、文明、包容、宽恕、多元文化、美好生活,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一些分析家指出,恐怖袭击的真正策划者、实施者仍待调查,公开承认的未必就是直接策划、实施的,这当然是有道理的。但必须指出,崇尚和平,反对针对平民目标的恐怖、暴力,是不分种族、文化、宗教、政治倾向,一切正常国家、组织和个人的共同价值观,反之,一切为这种恐怖、血腥、暴力、极端行为鼓掌喝彩、推波助澜,对平民所遭受惨剧幸灾乐祸者,都是恐怖主义和恐怖主义者的朋友,也都是全人类的公敌。

近年来,原教旨极端恐怖势力已在世界各地制造了无数起骇人听闻的恐怖血案,前有“基地”、后有“伊斯兰国”,包括和其有瓜葛、受其资助及影响的各地“外围”,已对包括“五常”在内,遍布各大洲的国家、地区及其人民施加了种种暴力犯罪行为,按照奥朗德总统等许多人士的说法,这就是战争,是恐怖极端势力向全人类在宣战。

这是一场谁也无法独善其身于外的严峻战争,不同国家、不同政治势力和每一个人都应暂时搁置分歧,携手共同向恐怖主义宣战——因为他们要摧毁的,乃是我们最弥足珍贵、最不能失去的东西:和平、自由、多元文化和美好生活。

作为普通人,置身于这场不由自主的严峻战争,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任何反人类言行面前坚持大是大非,此外,就是照常起居、生活、工作、学习、娱乐,珍惜生命和人生,爱每一个值得爱的人或事物——恐怖分子所最希望的,就是剥夺我们所有这些最美好的东西,让美好永存,就是反恐的最大胜利。

 

巴黎恐怖袭击:这是战争

 

2015年11月13日晚在法国巴黎发生的系列恐怖袭击案,至截稿时已公布有至少128人死亡、200多人死亡,上至法国总统奥朗德、总理瓦尔斯和正在奥地利维也纳协商国际反恐问题的外长法比尤斯,下至法国各大媒体,纷纷使用了“这是战争”的措辞,来形容这次2004年“3.11”马德里恐怖爆炸案后西欧最严重、法国有记载以来性质最恶劣和伤亡最多的恶性恐怖袭击事件。

这的确是一场战争。

此次袭击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巴黎市北圣但尼区的法兰西体育场,时间是巴黎时间21时20分左右,警方证实在体育场周围密集发生了3次爆炸事件,虽然这三次爆炸直接造成的死亡人数已被修正为1例,但当时场内正举行法国-德国国家队间的友谊赛,不仅场内观众多达数万,且媒体云集,机位密布,奥朗德本人也亲临现场,爆炸声通过电视和网络视频直播“响彻全球”,数万观众在赛后为避难涌入场中的一幕更震撼人心。恐怖袭击的要旨,是制造和传播恐怖,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心战”,惟有“心战”效果卓著,恐怖袭击策划者才能获得其期望中的“利益”,包括震慑对手、恐吓社会,也包括制造人气、吸附更多支持者和资金。不论是否最终能否得逞,但目标选择的指向性是十分明显的。

不仅如此,法兰西体育场的三声爆炸还极可能是“全面动手”的三声“号炮”:此后几分钟至十几分钟内,第十、第十一区的多个目标相继遭到枪手的袭击和扫射,包括比沙/阿里贝尔街交界处的“小柬埔寨”餐厅,沙龙内街的“拉贝尔队”酒吧,国王拉封丹街的“拉卡萨诺思卡”比萨饼)伏尔泰大街附近的多个露天咖啡座,随后4名恐怖分子闯入十一区巴达克)音乐厅,劫持并杀害人质,导致此次系列恐怖袭击事件中最严重的一次伤亡(官方迄今公布的正式死亡数据为82人)。这种“闻声即动、多点开花”的恐怖袭击方式需要周密的策划、准备,更需要实施者较强的配合意识、能力,非一般恐怖分子和组织所能做到。

这些目标都位于巴黎市中心塞纳河右岸,是著名的文化区、夜生活区,事发时“夜巴黎”街头人烟鼎盛,情绪松弛,几处被袭击的餐厅、咖啡座宾客盈门,巴达克朗音乐厅则正举行美国重金属摇滚乐队“Eagles of Death Metal”的专场音乐会,很显然,上述目标经过精心选择,都具备“人多眼球多”的共性。

除了直接攻击目标,事前事后还有各种配合和佯动,包括赛前虚报德国国家队接待酒店炸弹、法德边界多次通报军火和人员走私,以及事发后“老佛爷”商业区炸弹虚警等,误导了不少警力及媒体。

尽管是否仍有漏网恐怖分子众说纷纭,但此次恐怖袭击中投入“一线”的“圣战者”人数并不算多,被击毙的仅8人(7名自爆,1名被警方打死,其中4人死于巴达克朗音乐厅),枪手装备精良(配备AK自动步枪、大量炸药包和自杀用的炸药腰带),训练有素,且和年初“查理周刊恐怖案”的“独狼模式”不同,此次恐怖分子表现出以往欧洲原教旨恐怖袭击中罕见的团组战术协调配合能力,令人毛骨悚然。

另一个以往罕见、且同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创举”,是此次袭击的目标都是所谓“夜场”,这些目标过去较少被原教旨恐怖团伙选择,因为上述场地是所谓世俗娱乐场所,和原教旨教条格格不入,更不便于原教旨分子“踩点”。目标选择上的这一突破很可能标志着原教旨恐怖分子为达目的更加不择手段(不惜冒暴露风险,甚至不惜“变通”视作神圣的教旨)。同样,整个袭击过程中8名“一线”恐怖分子不试图逃生、不发任何声明、不利用人质谋求逃生,也显示出和以往迥异的风格——这更接近于一次训练有素的正规特种作战,而非单纯的恐怖袭击。而且,由于特种作战的目标是平民,造成的后果较袭击军政目标更加严重。

事发后不久,盘踞在伊拉克/叙利亚一带的原教旨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便在网站上发帖,宣布对此次“圣战成果”表示“祝贺”;巴黎时间14时37分,ISIS又发表长篇声明,宣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熟悉原教旨恐怖袭击情事者都明白“宣称负责者未必是真凶”的道理,2008年“11.26”孟买恐怖袭击案,最初宣称负责的是一个自称“德干圣战”的组织,而最后证实是“虔诚军”所为。不久前刚刚发生的西奈半岛俄罗斯民航机坠毁事件,ISIS的“负责声明”就存在争议,那么,对这次ISIS的“负责声明”应作如何解读?

和西奈俄民航机坠毁事件中仅仅表示“认同与祝贺”不同,此次ISIS的确是明言“负责”,不仅明言“负责”,而且还详细给出了“圣战细节”,包括“圣战者”人数、袭击方式、“烈士事迹”等等。当然,上述“事迹”如今已能在网上轻松找到,而照ISIS以往的习惯,若果真是他们所为,稍后还会公布“烈士”事先录制的视频、音频或照片,倘果真如此,则ISIS便可锁定为此次恐怖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

如前所述,此次恐怖袭击更像一场正规特种作战,目标选择毒辣,实施者训练有素、配合协同有序,这一切非有实力、有经验的大型国际性恐怖组织是很难做到的。由此可见,此次袭击的策划和实施者即便不是ISIS正身,也极可能是其卫星组织,并得到ISIS人力、物力、财力和训练、筹划等方面的赞助。

 

极端恐怖袭击:为什么又是法国

 

法国,又是法国。

11月13日星期五晚上,正在举行法国-德国足球友谊赛的法兰西体育场、塞纳河右岸巴黎第十和第十一区的“小柬埔寨”餐厅和正在举行Eagles of Death Metal重金属摇滚音乐会的“巴达克朗”(Bataclan)音乐厅等多处公共娱乐场所几乎同时遭到极端恐怖分子的袭击,枪声、爆炸声不绝。

尽管消息混乱且许多自相矛盾,但正如法国总统奥朗德所言,这是法国有史以来所遭受的最严重恐怖袭击,整个巴黎(确切说是塞纳河右岸的半个巴黎市中心)被《巴黎人报》、《费加罗报》等形容为“陷入战争状态”,法国全国已进入紧急状态,1500名士兵进入巴黎执行任务。据报道已有至少4名武装分子被打死,但是否还有同党幸存尚不得而知。

截止目前尚无任何组织宣称对袭击事件负责,但“伊斯兰国”(ISIS)已在自己网站上“祝贺”此次“圣战的胜利”,据一些媒体援引目击者报道称,袭击巴达克朗音乐厅等处目标的恐怖分子高呼“圣战”口号且声称“为了叙利亚”、“都怪奥朗德”,这表明袭击很可能又是伊斯兰原教旨恐怖极端分子、组织所为。

为什么说“又”?这是因为近期法国屡屡遭受带有原教旨背景的极端恐怖袭击。

今年1月7-9日,和ISIS有关的北非裔原教旨极端分子袭击了《查理周刊》编辑部和蒙鲁日犹太商店等目标,造成包括3名嫌犯在内共20人死亡,制造了截止当时为止,战后巴黎伤亡最为惨痛的一次恐怖袭击事件;6月26日,今年6月26日,法国南部工业城市格勒诺布尔发生了一起血腥暴恐事件,一名工厂主被斩首,头颅被钉在厂门口,旁边插上了“伊斯兰国”旗帜并写有原教旨口号,凶嫌系北非裔原教旨分子;8月21日,北非裔原教旨极端分子阿尤布.卡扎尼称作阿姆斯特丹-巴黎9364次高铁进入法国境内,试图持枪行凶时被偶然发现其企图的几名乘客惊险制服。除此以外,今年内法国警方还宣称破获多起原教旨极端恐怖阴谋。

作为欧洲乃至世界名列前茅的政治、军事强国,法国何以屡屡成为原教旨极端恐怖主义的袭击目标?

首先,法国和原教旨世界恩怨纠葛颇深。

一方面,法国在中东、北非、西非和吉布提等穆斯林聚居地区经营多年,人脉广泛,也曾扶持过一些穆斯林国家、组织(其中不乏和原教旨有关的组织);另一方面,法国又是欧洲国家中较热衷干预穆斯林世界政治的大国,在非洲,曾拥有面积最大殖民地(其中绝大多数是穆斯林地区)的法国长期扮演“非洲宪兵”角色,并曾在北非大打出手,在中近东则屡屡介入地缘政治矛盾和武装冲突。自阿尔及利亚战争结束后,法国一度实行独立自主外交,减少了对穆斯林世界的军事、政治干预力度,但萨科齐和奥朗德两届政府却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种“戴高乐”式做法,转而积极参与穆斯林世界的武装干预,这无疑让自己自居火盆。此次巴黎连环恐怖袭击爆发前,法国刚高调宣布加大对叙利亚和伊拉克ISIS武装打击力度,唯一的现役航母“戴高乐”号正驶往东地中海助战。干预程度、积极性远胜其它二流大国,自身“软硬实力”却又比不过美国(在某些方面也未必比得过俄罗斯),自然容易成为原教旨武装的报复目标。

其次,原教旨恐怖分子在法国“如鱼入海”,容易隐蔽。

法国穆斯林人口占总人口比例高达7.5%,是西欧国家中最高的,总人口达470万,他们大分散、小聚居,在一些地方人口比例高达10%以上,如大巴黎地区穆斯林有超过170万户、占当地总人口10-15%,曾发生重大社会骚乱、编号“93省”的塞纳-圣但尼省号称“小北非”,穆斯林人数超过基督教各教派信徒总和,比例高达22%,里尔郊区城市都鲁贝,这一比例更高达城市人口50%。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平均年龄低、生育率高。多家统计均显示,大约一半的法国穆斯林不到24岁,而平均每个穆斯林妇女生育3.3个孩子,远高于法国平均数(2左右)。

他们形成一个个“自己人”的圈子,核心是分布在法国全境的2100座清真寺和约1800名阿訇,不断向信徒传播“穆斯林必须接受穆斯林教育”的信条,而法国自1905年起就不允许公校教育涉及任何宗教性内容,因此阿訇和宗教学校成为“虔诚穆斯林”接受宗教教育的唯一场所,今年1月的一项调查显示,75%的法国阿訇来自境外,34%根本不会说法语,且过去10年间阿訇数量增长了近1/3,在许多法国社会学家看来,这些都潜藏着不安定因素。

这些自成体系的“圈子”很多都被瓦哈比派原教旨分子层层渗透,并成为某些国际恐怖组织和极端势力吸收成员、资金,传播原教旨思想的网络和节点。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原教旨恐怖分子可以很容易地隐蔽起来,在他们动手前很难被发现蛛丝马迹。

第三,巴黎等大城市种族、宗教矛盾尖锐。

近年来法国经济持续低迷,就业岗位流失,许多学校毕业生毕业即失业,本土就业压力的增大,让法国社会滋生出一种憎恶移民,认为后者抢走自己饭碗的情绪,二者间矛盾的加剧和不满情绪的滋生,一旦遇上突发事件,就很容易造成恶性事故。

近年来法国极右翼政党、政治家利用国人对穆斯林移民的不满不断扩充势力,而一些法国媒体调查发现,同等学历的西亚、北非和西非移民,就业机会只有本地人15%左右,这也滋生了许多青年穆斯林的怨气,使他们容易被原教旨思想和极端势力所煽动。

第四,法国“设防不足”。

9.11事件后法国机场和民航部门加强了安检,但铁路、长途客车和公交系统却并未跟进,国际列车安检形同虚设(除了英法间的“欧洲之星”例外),申根协议生效后欧洲国家内部的边控也被取消,这使得极端分子可以很轻松地借助法国四通八达的快速交通系统流动集结,而警方却往往对他们鞭长莫及。

不仅如此,由于党派矛盾和社会意见不一,法国在亡羊补牢方面做得非常不到位:《查理周刊》事件后法国开始立法不允许外籍阿訇进入法国传教,却对已进入法国的外籍阿訇听之任之;高铁未遂暴恐案发生后比利时警方加强其境内铁路车站安检,高铁最大责任方——法国国营铁道公司(SNCF)却仅表示“将全力配合法国反恐机构和比利时联邦检察官的调查”,而迟迟不改变自身的“不设防”状态。这种漫不经心的表现不免给暴恐分子可乘之机,让法国一次又一次成为原教旨恐怖袭击的目标和受害者。

此次规模、伤害空前的巴黎恐怖袭击事件会否令法国人猛省,并如奥朗德所言“毫不留情地打击极端恐怖主义”?恐怕并不容易,导致原教旨势力坐大的种种因素盘根错节,诸多掣肘很难因一次惨剧便全然消散,《查理周刊》事件后法国(当然还有欧美国家)方方面面摆出同仇敌忾、痛定思痛的姿态,如今事实证明不过如此,此次恐怖袭击所造成的痛固然更甚,可是否能因此构成更多反恐方面的鞭策、促进,就只能且走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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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陶短房

1894篇文章 2年前更新

本名陶勇,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涉猎范围广泛,小说、散文、文化评论等都常常见诸出版物,业余时间还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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